追悼会之后,宫悦龄留在帝都几天。
在这几天,席颜担心这一切都是梦,一直跟着宫悦龄,不敢离开她半步。
晚上,月色皎洁,冬夜里下起了雪,铺天盖地都是雪花,白皑皑一片。
室内昏暗,唯有撩开窗帘的窗口那处投进来的月光映亮整个房间。
宫悦龄躺在床上,而席颜则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依偎在她的怀里。
夜深,两人还是没有睡意。
八岁那年,宫悦龄离开,父亲很快就迎娶何若兰。
从那开始,席颜隐约知道自己被抛弃,那些个被妈妈拥在怀里睡觉的夜晚,也在宫悦龄离开之后,不复存在。
室内寂静,隔着铝合窗,仿佛能听见外面下雪的声音。
“妈妈,”席颜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钻进宫悦龄的怀里,“您很久没有抱过我睡觉了……”
宫悦龄心里一疼,侧着身体把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我不怪你。”
宫悦龄离开这些年,杳无音信,她一直盼着她回家。
席颜知道,她不会丢下自己的,不会不要自己的,但随着她长大,她知道,宫悦龄这么多年没回来,已经有了自己另外一种生活。
“颜颜,妈妈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良久,宫悦龄才出声。
席颜身形一顿,似是猜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说:“什么?”
“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当年妈妈能够从抑郁症中走出来,也是因遇到了一个男人。”
声音一顿,似是在察觉席颜有没有什么异样。
席颜没有出声,也没什么不对。
宫悦龄继续说下去:“那个男人对妈妈很好,好到妈妈总是庆幸有了他,妈妈才从抑郁症中走出来。”
“他现在是妈妈的丈夫,我们已经结婚了,并且……”宫悦龄眉眼低垂,“我们有了一个儿子,他就汤圆。”
怀中的席颜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他……”宫悦龄尝试着把这一切告诉她,“他现在八岁,是你的弟弟。”
席颜低垂着眼,半晌没说话。
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笑了:“妈,您是不是担心我会说什么?”
“我……”
“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现在很独立。”席颜说着,“如果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您告诉我这些,我或许很介意。但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有了不需要您担心的底气。”
席颜伸手,轻轻抚摸着宫悦龄的脸,继续说:“妈,前半辈子您已经活得很痛苦,很累了,现在碰到一个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他照顾你,爱护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怀这些?您不用的担心,我现在只希望您幸福。”
在宫悦龄这么多年不见,席锋凯生前前段时间一直在追寻她,席颜就知道,她在国外应该是结婚成家了,否则她是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这边一次。
多年积在她心底的思念,已经在见到宫悦龄那一刻,全部消解。
在她不需要宫悦龄的时候,宫悦龄幸福着,各自走着自己的人生道路,也不为是个很好的选择。
——
宫悦龄在帝都待了一个星期之后,便回法国。
临别时,席颜特地给自己放半天的假,亲自去送她。
望着起飞的飞机,席颜坐在机场的候客厅的椅子上,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