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过南史夫妇,子修走动一圈,选定三块墓地,与宰予我挖土掘坑,裹一张草席,草草下葬,次第插上灵牌。
子修抱酒坛走一圈,在四座坟头次第泼洒美酒,最后豪饮一大口,端正虔诚如史官载史,喝道:“史家忠骨,团聚九泉!”
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如哑巴,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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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虞人武卒四十五,敢朝泰山徒递拳的学宫庖子,平生第一次知晓酒的滋味,泣不成声,如丧考妣。
当年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壮的小傻子扯着老猎户半截衣袖,扭扭捏捏站在太史草堂门口不敢进去,被老猎户生拉硬拽一番,望着满屋藏书咂舌,更加扭扭捏捏,左脚踩右脚,不只怕脏衣裳玷污了高贵史书,也怕满是泥的脏脚玷污了高贵草堂。
后来去得多了,还是怂模怂样,抱一个大碗蹲在草堂门口刨饭,既怕吃得多了讨人嫌,又怕吃相难堪丢人脸,数着碗里米粒,吃到老猎户沉醉,还剩半碗。
老猎户撒手人寰,小傻子长成大傻子,每次沽酒拜访,生怕打扰史官镌刻清白史书,站在门口,不敢出声。太史三兄弟实在不想收礼,装作看不见,大傻子也不肯走。
送了礼,大傻子满心欢喜,不肯做客,唯独有一回红着脸请太史伯为老猎户刻一块灵牌,如获至宝。
华胥游商颇有耐心等待,显然有意与少年一同下山,见少年迟迟不动身,正疑惑时,少年又挖土掘坑。
华胥游商记得牛车只载着三具尸体,再朝牛车望去,只剩一把剑,锈迹斑斑。
子修恭敬托起锈剑,华胥游商终于开口询问:“这是何人?”
“一个夏人老卒,”子修环视一周,斟酒祭奠满山坟茔,沉喝道,“逝者安宁呐!”
华胥游商,与同行少女说道:“怎样?”
少女面露疑惑,并未作答。
“你自小眼界高,心中夫婿,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两样都得占,”华胥游商瞥一眼袖里藏刻刀,双手托锈剑的少年,笃定道,“所谓良婿,近在眼前。”
“父亲当真这样认为?”少女抬头望去,少年郑重安葬锈剑,撒一抔黄土,浅浅掩埋。
“敢当着满城虞人,为夏人史官收尸,此子……”华胥游商停顿片刻,唏嘘道,“不成大器,便成大患!”
少女明白话里意思,顿时霞飞双颊,轻声答道:“婚姻大事,全凭父亲做主。”
“天下五岳,夏山独尊,”子修并不知晓父女心思,遥遥凝视华胥游商,重复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青山有幸,埋夏人忠骨。”
华胥游商缓缓下山,听少年陈词慷慨:“君见否,武侯老矣尚执戈,东征西战七十多。
君见否,征西武卒九千人,九千忠骨死国门。
君见否,戎侯卑鄙好敛财,散尽家财勤王来。
君见否,镇北戎骑笑倥偬,徒留戎马叹伶俜。
君见否,纠纠老朽守王城,国存我死我死国存。
君见否,铮铮囚徒见天日,囚衣之下国士心。
君见否,武家父死子继孙再继,一门两脉三代四执戈个个忠烈。
君见否,夏汭男儿赴国难,夏家忠骨夏家魂。
君见否,严侯之子囹圄身,一人一剑守王城。
君见否,史家三子争赴死,丹心一片照汗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