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诧异道:“蜀州三寸山的张亦人?”
赦天机颔首道:“正是。算算时辰是该到了。”
白钰双手垂下,长出一口气。
“那……”
“广静城那边你不必担心。今日之后交州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就该断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在夜阑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届时秦王世子出交州,你去送他。”
白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赦天机一边说一边将白屏的上身直起,坐到其身后,双手扶住其肩膀,开始缓缓向其注入气机,一道黄白色的气息笼罩在白屏周身,其体表凝结的血痂也在这气息之下缓缓脱落。
白钰见状遂不再打扰,抱拳后便要离开。
“还有一事。”
赦天机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白钰,说道:“庭院里有一人在等你,你去看看他。”
白钰愕然,点头后离去。
夜阑年后尚未开张,楼里楼外还是那副清净模样。庭院中的几处枯枝发了新芽,算是给这凋敝衰落的景致添了几抹新奇的绿意。
白钰走出房间,站在二楼凭栏处,低头向庭院之中看去。当下夜阑之中了无人烟,若大个庭院,仅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拿着扫帚,安静清扫着石阶上的灰尘。
白钰一时间没有认出少年的背影,却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等候少年转身的一刹那,随后整个人怔在原地,那双腿竟是如同注了铅水一般动弹不得。
那少年回过头时恰巧也注意到了白钰,却是开口问道:“公子找谁?”
白钰依稀记起当年自己身在玉岚山的日子,璞玉试上锋芒毕露那年,这个弟弟才触及自己的腰身,每每外出见到生人都要怯生生地躲在自己身后,拉住自己的衣角指这指那。白钰偏过头去似是不忍再看,只再余光中打量着少年的容貌。
十数年过去,一切都仿佛还是那昨日的光景。
半晌过后,少年似乎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声音突然哽在了喉中,那握着扫帚的手腕微微颤动。
“是我,我回来了。”
白钰的声音击破了少年内心最后一道防线,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看清了眼前人的面目,抽泣出声。
白钰那扶着木栏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似是喃喃自语道。
“我回来了。”
……
殷子安一行人纵马飞奔于官道上,三人一路无话,直到看见那一袭银甲牵马执枪立在那道路中央。殷子安猛提马头,几人暂缓前行,向着那银甲将军步步逼近。
“离将军在此等候何人?”
那银甲将军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将包裹着枪头的白布摘去,随后拍了拍那马头。那匹马随即向南飞奔而去,一路尘沙飞扬。
白月儿从腰间取下绳镖,纵马向前道:“我来挡他。”
“且慢。”
殷子安当即叫住白月儿,道:“稍后你和付宛二人找准时机一起赶往广静城,离苏这边让我来。”
白月儿回头看了一眼,正欲反驳,殷子安却又道:“若是此番避无可避,你二人都拦不住他。”
殷子安按刀下马,低声道:“我会去找你们。”
说罢殷子安上前两步,大声说道:“是刘瑾让你来的?”
离苏没有说话,但这个中缘由殷子安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当下又道:“你可知晋王殿下以身饲虎,其麾下将军林思柳正与黄角叛军于广静城外交战?”
离苏依旧没有开口,殷子安沉声道:“你可知晓那广静城破该当如何?”
银甲离苏这时却缓缓摇头道:“军令难违,世子殿下不必再劝了。”
殷子安接着道:“你让开,今日过后,我亲自前去武明城找你讨教。”
离苏调转枪头,摆开架势,将那枪尖正对着殷子安的方向。白月儿和付宛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策马向着离苏两边冲去。
殷子安与离苏就这般对峙良久,二人自离苏身边经过,后者却也没有出手阻拦。殷子安见二人纵马远去,终于安心闭上双眼。
片刻后殷子安猛然睁眼,大声道:“你当真以为有个天下第五的名头就能拦我?”
殷子安缓缓将手中长刀抽出,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最后近乎飞奔在这道路上。
继而一声震怒响彻天际。
“离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