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通敌,全家遭殃,谁对谁错他也很清楚。
缓了一阵,他面露欣慰道:“舅舅就知道,若非迫不得已,你断不会如此的。”
“嗯。”
陶鸿光将赵离忧扶起来,一只手搭在赵离忧肩膀。
“舅舅有话和你说。”
赵离忧坐回椅上,手规矩放在膝上,神色缓和的看着陶鸿光。
陶鸿光却站了起来,神色严厉,他板着脸问:“我问你,可是你派人截杀你舅母?”
事到如今,陶鸿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氏一直敌视赵离忧,他知道。
他也没忘记许氏失踪那趟返娘家的前一夜,她所说的话。
如今回忆起来,却是在刺探赵离忧母子身份的。
他斥道:“你发现你舅母不妥,为何不告诉我?”
他处置就是,若许氏实在开解不来,那把她看守起来也是可以,反正不会教她泄密。
何至于后续一连串事?何至于今日之险?
陶鸿光怒道:“派人截杀舅母,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舅舅?!”
赵离忧哑口无言。
陶鸿光很生气,只气过之后,到底是心疼外甥不易,性情偏执也不是他的错。
他长叹一口气,自责道:“是舅舅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
“不,不是舅舅。”
赵离忧站了起来,急道:“这怎么能怪你?我都长这么大了,这错了肯定是我的错。”
他这会,才真正觉得自己错了。
他只是认为自己手段用错了,他从不认为自己私下派人去追杀许氏有什么不对。
一直到今日,他方真觉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只考虑利弊,他还该考虑亲情,应该和舅舅商量的。
赵离忧跪了下来:“请舅舅责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外甥都这么大了,一军主帅,面子轻易损伤不得,而且陶鸿光也没舍得真重罚他,见他真的知错了,便说:“先给你记着。若有再犯,一并算账!”
“谢舅舅。”
赵离忧应了。
陶鸿光神色缓和下来,抚了抚他的肩膀,“已派哨马往城外探去,应该差不多有消息回来了。你舅母……如果能,我们先把她救回来吧。”
赵离忧低低:“嗯。”
两人又谈了一下公事,城里城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一是清理城内细作,尤其是军的,将隐患消除,二是绕道而来正潜于宣和右近的敌军。
先前,陶鸿光和副将并不敢妄动。
陶鸿光猜是猜到的,但他不知道这细作和城外敌军究竟有多少。
宣和城内只有两万守军,一军的粮草和军备库所在,二人丁点险也不敢冒。
陶鸿光和副将只匆匆替换和增加四门守卒,还有几处大仓的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许进出,加强巡逻,发现可疑人物一律就地格杀勿论。
然后令全军最高警戒,副将连夜筛军细作,而陶鸿光则安排哨骑往城外勘察敌情。
二人极小心谨慎,就算明知许氏很可能就是附近,也没法顾上了。
现在的情况又不同了,赵离忧率一万骑兵归。
绕小道长途奔袭的敌军再多,也不能超过一万,否则前线哨骑不可能一点不察的,不需要再束手束脚。
赵离忧刚后院出来,萧滨报,副将已从替换下的城门士兵筛出了十几个疑似细作。
他冷冷道:“严刑拷打,顺藤摸瓜,务必将敌军细作尽数挖清!”
但凡有嫌疑的,一个不漏。
赵离忧吩咐人取户籍来,全城戒严一户户清点,只要是外地来者,一律圈起,后续全部驱逐出城。
很粗暴,也很有效,平民的细作最难排查,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赵离忧大步往府外出,细作的事情安排妥当的,接下来还有潜过来的敌军。
赵离忧判断应有三至六千敌骑,他回来动静很大,这批孤军深入的敌骑必已察觉并急急往回逃退,他要追上并尽数歼之。
这一回合,才算小胜。
深秋的风冷,赵离忧眉目更冷。
才出到府门,见陶鸿光正立阶上,舅甥二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飞马至,探得潜入敌军正往东北方向急逃,距北门约六十里,人数约有三至四千。
“很好。”
赵离忧当即点了六千骑兵出城追截,翻身上马前,他看陶鸿光道:“舅舅,你……”
陶鸿光长叹一口气:“我也去吧。”
想起许氏,他神色复杂,如今已搅成一团乱麻,不过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发妻,他该亲自去的。
一行人火速沿着官道往东北方向群山逃去,许氏被横放的马背上,拼命地挣扎,与她同骑的士兵按不住她,马蹄一个趔趄,险些连人带马掼了下去。
“快!都快些!”
率军突袭的锦州将领回头瞥见,大怒,当即一鞭甩了过去。
“没用的臭娘们,再折腾,爷直接把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