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阳帮的那个人名为拓跋杰,他本来是帮刺史府上的幕僚廖盖做事。他主要负责两件事,一是去别业那边收钱,那些“生意”是别人在干,官府罩着,官商勾结自是要各自牟利。而这些别业只招待访州的人可不够,还会邀请很多附近州县的富人来此,里面各种表演,各种花样,一些甚至是大家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所以访州暗藏着很多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极富大户,这些富户多在外州置豪宅挥霍。第二件事情是去伐木场监督,自然少发给木匠们的钱银是进了访州的腐官手里。刺史府收取这些不正当所得的事情几乎都是由拓跋杰做。拓跋杰从十年前那次剿匪行动中侥幸逃脱之后来到了很远的访州,他孤身一人不知道该如何谋生,最后成为了盗贼,因为他身手了得所以竟是在第十次行窃之后才被捕到。廖盖知道了拓跋杰的真实身份之后认为可以好好利用,而且此人身手这么出众可不能浪费了,他不能说出自己是振阳帮的人,若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他这个身份那一定是死路一条,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帮廖盖做事,廖盖答应可以帮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天牢并且在大渠好好生活下去,只要他帮自己做事,而且振阳帮的人死忠这件事廖盖也是有耳闻的。拓跋杰本抱着必死的心,或许他应该跟往日的兄弟团聚了,却没想到现在有了新的出路。于是在廖盖的威逼利诱之下,拓跋杰帮廖盖做事十年之久了,虽然拓跋杰很好用,但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他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亲人、爱人,所以廖盖无法抓住他的一个软肋,能抓住的只有他自己本人。师诺抓住拓跋杰的那日,拓跋杰从林中别业按时拿到了钱财之后回到刺史府跟廖盖挑明自己干了十年了不想干了,要拿着积蓄离开,而且如此蒙蔽访州的百姓他心里的愧疚一天天累积起来了,更别说还看见了别院中几个死的凄惨的娼妓,这些人真是比自己的振阳帮狠多了,振阳帮杀人都是一刀毙命,他们却慢慢地折磨。拓跋杰知道这么多秘密,廖盖怎么可能放他走,他只能做到死。但是廖盖劝不住拓跋杰,于是叹了口气,允他走。拓跋杰知道廖盖应该还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很快收拾包袱走了,而且走了一条别人不怎么知道的小巷,廖盖果真派了杀手来杀自己,还追到了。派去暗杀拓跋杰的人现在一死一重伤,重伤的也不可能认得师诺,所以现在拓跋杰被神秘人救走了完全找不到人廖盖十分着急,而且想也知道暗杀的人肯定是自己派过去的,这样的话拓跋杰会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师诺从拓跋杰口中还知道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接下来送往沿海的木材会参杂残次品,一开始都是好的材料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朝廷认为他们送的确实都是好货,这样一阵子之后接下来的检查自然会比较放松。砍伐之后会发现一些木制不好的不适合造船的材料,这种是要被废弃的,但是在唯利是图的人眼里浪费了多可惜,只要在上面涂上一层特定的涂料就会看起来与好的材质无差别。所以接下来这些被涂上涂料的残次品会被以次充好,混在好的木材里一起运往沿海,只要检查材料的人中有接应的人事情就会很顺利了,废木材也不会马上就暴露出来,里面有好的材料在,造出来的船可以安然使用几个月甚至几年,几个月过后若是出了事就没有什么证据追究到一开始的木材上了,说不定是钢材出了问题,甚至船本身的结构有问题呢?好个胆大的廖盖,或者说是刘吉艾,竟然在朝廷造船这件事上也敢动手脚。虽然想也知道一个刺史府的幕僚怎么可能在堂堂刺史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事情,但是拓跋杰只跟廖盖接触,从未与刘吉艾直接接触过,甚至没有见过面,至于证据更是没有,全凭他的一面之词,所以师诺一时无法拿出证据。但是现在别业存在是事实,木料也开始涂料了,当务之急得阻止残次木料被用在造船之上,有这些实实在在的情况在,师诺选择理清所有线索之后先告诉这次到访州的巡按使这些事情。这是发生在访州的事,就算最后没有直接指向刘吉艾的证据只到了廖盖,那刘吉艾也难逃失察之罪,而且是严重的失察之罪,况且把事情都翻出来把人都控制住之后说不定就有证据了呢?于私,就算师诺没有拿出切实证据,但是这些事情是她最先发现的,怎么说也会是一个大功。所以师诺在详细告诉巡按使之后自己快马加鞭回新都呈报这里的事情。这次来访州的巡按使共有三名,巡按使来视察,自然访州的官兵得任他们调用,巡按使蒋谦复带着一部分官兵往师诺告知的林中别业的位置,高迟和唐国贞则往伐木场去。巡按使突然这么一出刘吉艾简直措手不及,但是喊着自己毫不知情,而且跟着蒋谦复往林中别业去。拓跋杰逃走才两日,廖盖原害怕自己被责怪想着先抓住他再告诉刘吉艾,谁知这么快就东窗事发。访州这块地本就面积很大,森林覆盖率又这么高,所以这些林中别院如果不是飞到天上去看压根就不会发现,巡按使无缘无故也不会去树林深处看,师诺能发现真是厉害。而且这林中没有开辟什么道路,全都是小路,师诺在树上跃才比较好走,现在这么多官兵可不会飞,只能一路跑着,刘吉艾更是不可能告知怎么走才好走。廖盖已经派出了人前去通知两处,希望能在巡按使赶到前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别业铲不平,但是人走了总是好的,可以有说辞,残次木材自然希望能被全部焚毁。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先说别业中的人可正在享受,而且这么多座楼这么多人,要撤走是需要时间的,官兵赶到时只撤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被扣押,还扣押了两个这里的老板;伐木场那边很不巧前去通知的人被林圳晗打晕了,所以巡按使到场留证的很顺利。
很快,伐木场和林中别业事件的主谋就被押解回京,自然少不了刘吉艾和廖盖,廖盖被咬的死死的,刘吉艾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有参与,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刺史绝对难辞其咎。
其他人都很好定罪,但是刘吉艾这里可不好办。别业里的娼妓多是孤儿,还有一部分外出打工的女子,所以很少有人报官家里人失踪,也有极个别有被报官的,但是最后都是以找不到为结果。另据廖盖交代他们需要访州留下劳动力,所以花钱请了一些人假装外出谋生,但是宣称外头极其不太平所以又回来了,因此很多老百姓一听吓坏了,就算访州没有什么发展也留在了访州。访州的官员不想着干实事,这些旁门左道倒是有很多。廖盖一听自己死罪难逃,最后声称这些都是刘吉艾指使的,廖盖想着或许自己只是听命行事能免一死,而且与刘吉艾站在了同一阵线他只能连自己一起救了,刘家在京中还有一个碧王,应该有办法救的吧?虽然刘吉艾只是一个远亲。廖盖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也没有证据,刘吉艾跟他说的事情都是口头吩咐,剩下的由廖盖同下属官员、商人交流。所以刘吉艾现在是打死不认,大声地哭到自己是受小人蒙蔽。这话没人信,但是又没有证据,殷成真想只有人证就直接定他的罪,不过刺史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大官,他没有这个权力。
如温离赋所说,凌过司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得意。因为访州这个林中别业的产业是他的一大收入来源,这件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六年前刘吉艾开始提高自己在别业中的收入分成,提高到七成,而这其中一半都给了凌过司,这事连廖盖和拓跋杰都不知道,他们只以为刘吉艾更贪了,却没想到是又有人分一杯羹。凌过司养着一大批死士,那次公梁峻见到的十七个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然凌过司不可能总是那么及时地获得京中甚至其他州县的动态,而养这么多人自然需要巨大的财政支持,现在丢了这么大一个钱袋子,凌过司可是恨的咬咬牙。府上的窦杏平和窦楚梓站在一旁想着办法。窦杏平问到:“我们救刘吉艾吗?”
凌过司平静的语气:“救了他又无用,林中别业已经被发现了那里又不能重新经营,他对我无用,只是千万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有关我的一个字。从狱中救人难,但是杀人不难,而且事情全部都是他开始的,他本就是死罪,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窦杏平本也是想这么做的,应到:“我知道,这就去办。”
凌过司又问窦楚梓:“本王现在可没有那么富裕了,以后给兄弟们的钱银会少很多,这样,你还愿意为我效力吗?”
窦楚梓听后跪下:“卑职从八岁起就跟着殿下,除了殿下这没有任何去处,所以愿为殿下效力一辈子!”
凌过司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他们走后,凌过司眼神十分狠戾地盯着门前的胡桃树,嘴里说着:“你们又折了我一个刘吉艾,看来得动澹台家的人了。”
一旁走出来的婢女正准备请他去用膳,但是看见他的眼神竟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一直听说碧王殿下纯真无邪,她才刚来碧王府不久,从未见过殿下这种眼神,此时下巴还打着颤。凌过司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一下子又恢复了平常的和善,和气地说到:“你怎么了?为何这么跪着?”
那婢女哆哆嗦嗦:“奴婢、奴婢看见殿下刚才的眼神十分害怕,所以、所以……”
凌过司笑了一笑,指着自己的额头:“本王这头上的伤可是没多久,刚才又疼了,你怎么就吓成这样。”
那婢女眼泪都快出来了:“奴婢错了,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