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天上一放亮,草堂中间的那块草坪上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个十几岁以上孩童,小的十岁,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光景,排列整齐,正在掐腰、晃头、撅着屁股练习吐息,顺便活动筋骨,这是半姆草堂每日的晨课,风雨不误。
最显眼的是白衣白裙的十几个少女,她们是半姆草堂不多的一群人,但是和那些男子比起来没有什么特殊,做着相同的功课,只是吸引了不少少年有意无意的目光。
最前面的是白袍白发的老者,面目慈善,眼中透着深邃的智慧光芒,活脱脱的一个老学究,虽然古稀之年样貌,但是精神矍铄不落于少年郎,正是这草堂中唯一的老师庄先生。
据说这庄先生在这半姆草堂有些年了,很多人都记不起来究竟有多少岁月了,这些少年的父辈、祖辈都曾经追随庄先生学习过,四书五经也好,农务实操也罢,反正都是这庄先生传下来的。
因为这三百多个少年的年龄不同,庄先生有时上大课,有时又上小课,多的时候三百余人,少的时候也有十几个人,半姆草堂里最忙碌的就是他了。
半个时辰的吐息之后,这些少年纷纷跑进最大的一间草堂拿出黄皮书,开始了早读,庄先生则是徐步走到最前面的讲台上,坐在了四四方方的大椅子上,顺手拿起了那根古铜色的戒尺,眼睛半睁半闭着也跟着摇头晃脑地读起来。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日光刚刚投进草堂之内一角的时候,朗朗的读书声已经远远地传了出去,不少庄稼人来到草堂不远处感受着,也想沾染点书生气,图个神清气爽。
这一段诵了五遍之后,草堂里静了下来,少年们脸色红润,显然先前的诵读很卖力气,此刻调整着气息,也似乎在等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很多人对这段道德经诵的很熟,但是能够理解真意的并没有几人,接下来是一贯的解读时间,不少人都很期待,迫切地想知道这段深奥文章里所蕴含的深意。
此刻的草堂,一片宁和,和外面的景致浑然一体,可谓草堂春色了。
庄先生睁开眼睛,柔和的目光在面前的少年脸上扫过,睿智的他自然能从这些或迷茫、或渴望、或跃跃欲试、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看到他们所处的状态,于是戒尺抬起,对着前方微微指了指,随后用缓慢的声音说道:“无汗青,你来解读一番吧!”
所有少年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最前面的一排白衣少年身上,最中间站起了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十四岁少年郎,匀称的身材,周正的脸庞,浓眉大眼,动作从容,可谓玉树临风。
他正是现今半姆草堂最有名气的四公子之一的无汗青,其他三公子正是坐在他身旁的三人,左边的钟若晨,右边的宥千姬和挨着她的生同雷,当然宥千姬是女子,但是依然不妨碍大家称她为宥公子,这或许对她也是一种肯定。
这四大公子年纪相仿,都是十四岁,风头却盖过了那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半姆草堂绝对的中坚力量,绝对的核心人物。
这四人也是半姆庄四大家族这一带的希望,是四大家族家长最为看重的子女,宥千姬还好,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无汗青三人都是家里的独苗,当然不排除他们的父辈以后娶妾生子的事,只是目前没有迹象而已。
无汗青站起来,先是对着庄先生鞠躬,然后左右微微扫视了一圈,在庄先生颔首的时候开始了大声解读。
“我是这样理解的:有一种浑然而成的东西,在有天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它寂寂无声又广阔无形,它独立长存而永不衰竭,周而复始地循环运行而不停息,可以作为天地万物的根本。”
说到此处,无汗青顿了一顿,看到庄先生赞赏的目光,感受到草堂内鸦雀无声的寂静,才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名字才好,只能叫它道,我再勉强给它取个名字叫做大。它广大无边而运行不息,运行不息而延伸,伸展遥远而回归本源。
所以道是伟大的,天是伟大的,地是伟大的,人也是伟大的。天地之间这四大,人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四大之中,人是效法地的,地是效法天的,天是效法道的,而道纯任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