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侵扰她的鬼魂现在倾巢出动,锐雯向着那些鬼魂狂乱地挥砍。
那个男人的刀刃格挡了她的忧伤和狂怒,这让她更加愤怒,把她拉回了现在。
二人开始了一场剑舞,每一次格挡和突刺都伴随着空气的轰鸣和爆裂。
“我来此是为了杀死谋害我师父的凶手。”他咬牙切齿,喘着粗气说道:“我来取你的命。”
锐雯大笑一声,双眼泪目而视。
“动手吧。”
疾风武士放低剑身,开始操纵他们周围的旋风,魔法发出炽热的音调,那个人将能量聚焦到那把符文巨剑上。
那把武器上的诺克萨斯魔法开始颤抖,破碎的剑身刹那间分散,顶端的那一小块碎片也游离出来。
能量坍缩,那块小碎片崩了出来,飞向黑影中亚撒藏身的方向。
死亡的弹丸眼看就要射入老伯的喉咙。
锐雯再次嗅到了那股带着焚香味道的辛辣回忆,那浓烈的味道是素马长老的冥想室。
“不!”她痛苦的嘶嚎…
锐雯扔下刀刃,面对重演的悲剧束手无策。
就在那片刀刃即将刺穿老伯饱经风霜的皮肤之际,它停了下来,被一道风墙束缚在空中。
那个鼻子上带疤的人松了一口气,锐雯碎刃上的小铁片径直掉到了石头地面上。
“你运气好,气息够重,亚撒老伯。”
那个男人在急促的喘息之间语速飞快地说。
锐雯跑到老伯面前抱住他。
她侧过头看着那个男。
风依然抽打着他的头发,他用不拿剑的手背擦去几颗汗珠。
“你没说谎。”
那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捡起了刀刃的碎片,锐雯看到他的一部分怒火化为了理解。
“你杀了素马长老,但你不是凶手。”
“对不起…对不起…”
锐雯一直在寻找的这个瞬间,她再次活了过来,一连串哽咽的话语脱口而出。
她颤抖着扶着老伯。
“我找到他,我哀求他……”锐雯想要咬清每个字,但是她被激动的情绪压倒。“我求他帮帮我,打碎这柄剑、打碎我。”
“素马长老的确试着摧毁了你的剑。”疤脸的人说道,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但是,锐雯,过往已经铸成,我们无法改变。”
锐雯知道那种感觉,面对一去不返而又挥之不去的记忆。
现在她看到这个陌生人也背负着属于他的鬼魂,他一声叹息,周围的旋风逐渐平息。
“守护素马长老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当时在场……在那天夜里……我本可以保护他,杀死他不是你的本意。”
锐雯看着他,悟得真谛的武士惺惺相惜,那人再度将自己的心魔扛在肩上。
二人四目相对。
“说到底,他的死是我的过错。”
“亚索?”老伯走近了一些,然后伸出一根弯曲的手指。“你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这是莫大的光荣。”
“我的光荣早就离我而去了,老伯。”
锐雯在亚索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抗拒,抗拒希望、抗拒原谅。
他摇了摇蓬乱的头,没有接受老伯的辩解。“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他的自我审判被碎石路上的脚步声打断。
鹰钩鼻子的女人进入了牢房。
她仔细地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查看了两位身心破碎的武士打斗留下的伤痕。
她每一步都伴着金属磕碰的声音,推事在路过锐雯和老伯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锐雯看到了一个皮扣,上面挂着她镣铐的钥匙。当推事走到那个陌生人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负起责任是赎罪的第一步,亚索。”
她语气平和地说。
“第二步呢?”亚索的话里带着绝望的尖刺。
亚索没有躲避推事的凝视。
房间凝固了,停止了呼吸。
推事平静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议会大厅中显得格外洪亮。
“原谅自己…”
锐雯认真地看着这位武士。他无法强迫自己说出那句解脱痛苦的话。
这么久以来,锐雯一直在求死,而现在她看到亚索的挣扎,她意识到,真正困难的是背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继续活下去。
亚索也看着她。
他愿意留下来面对过去吗?
那个疾风作伴的人走出了大厅,走进了黑夜……
锐雯紧紧握着老伯年迈的双手。
日出时分,清新凉爽,但云的厚度预示着和煦温润的一天。
当祭司和鹰面推事拿着钥匙扣来提犯人的时候,推事略感惊讶地翘起一瞥眉毛,她看到镣铐依然整齐地摆在地上。
锐雯自觉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厅,面对自己的未来。
另外两位推事已经让村民们在议会大厅门外的广场上集合。
锐雯猜想,这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再和她或者她的符文之刃共处一室了。
一阵清风轻抚推事的长辫。
“经过对证据的整理,结合长老们的意见,这位诺克萨斯人的罪名成立。”
推事开始宣布。
锐雯听到自己出生地的名字,汗毛直立,她看着相互依偎的莎瓦和亚撒。
“虽然判处死刑轻而易举,但死刑无法保持世界的均衡,”为首的推事继续说。“死刑不能修复罪行给民众带来的破坏。”
村里的人们纷纷点头大加赞同。
锐雯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了他们共同的缺失;缺失了父母的孩子,缺失了儿女的老人。
“所以,本庭寻求的是更漫长、更严厉的判罚!”推事继续说。
“我们将监督这位放逐之人,锐雯,修复她造成的破坏。”
推事顺着鹰钩鼻尖俯视锐雯。
“判罚她重劳役之刑,就从孔德夫妇家的田地开始……”
人群中掀起一阵低语。
“本庭还将监督锐雯修理议会大厅。并补偿那些在诺克萨斯侵略期间受到伤害的家庭。”
推事充满期待地看着锐雯。
“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判罚?”
所有眼睛现在都指向锐雯。
一种新的感情卡在了她的咽喉,她环顾四周,那些过去的鬼魂并没有随着宣判而消失。
锐雯看到那些鬼魂自如地与活人融合。她很吃惊。眼前的景象让她宽慰。她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有资格接受这个礼物。
“愿意。”锐雯哽咽得几乎不认得自己的声音。
老两口立刻扑向前,用力抱紧锐雯。她也在拥抱中彻底放松,用力抱紧他们。
“黛达。”莎瓦的嘴唇紧贴锐雯的白发。
“女儿…”她低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