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为难地挠头,他家主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想要见他恐怕不容易。
白秋棠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情况紧急,倘若再耽搁下去,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眼见符泽还在犹豫,白秋棠索性豁出去,扔下一句:“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找。”说完,绕过符泽,在相府中边找边喊:“君丞相,草民有要事求见,望君相现身一叙!”
符泽一见,急忙追上去:“白大夫,我家主子此刻无暇,您别喊了……”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君卿一脸不悦地站在门口,语气不善:“何人在外叫嚷,舌头不想要了?”符泽抹了抹不存在的冷汗,迎上去禀道:“主子,是白大夫要见您。”
君卿一听,面色愈发不霁:“怎么,本相好心好意帮他找到了人,这是要讹上本相不成?本相往日怎么没发现国师府的人这般无耻?呵,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君卿素来嘴不饶人,朝堂上下满朝文武被他怼了个遍,如今他本就心有不悦,说出的话更是像淬了毒的小刀子似的,直直往人心上戳。
符泽识相地没有接话,安安静静地退到一边候着。
而白秋棠虽对君卿的态度极为不满,但眼下有求于人,倒也忍着,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他走上前去,对着君卿行了一礼,道:“丞相大人,国师如今危在旦夕,草民斗胆向丞相大人求取玉魂草。”
“没有,他怎么样关爷什么事,带着姓白的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赖在这儿碍眼。”君卿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丞相大人,国师的病只有玉魂草能治,而普天之下仅有的两株玉魂草,一株在东秦国库,一株在您手上,草民恳请丞相大人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玉魂草是这世上少有的奇植,可压制世间百毒邪物。它不同于一般的草药生长在泥土中,而是长在向阳山崖能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的石头上。据说玉魂草只有在开花时才具有药性,一旦花谢,便与杂草无异。
这四年里白秋棠翻遍医书,才在几张残页上找到了玉魂草的记载,只可惜江湖上竟从未有人听说过这种草药。白秋棠一度以为这不过是前人杜撰出来的东西,直到他前往南疆寻药,才从南疆一位老祭司口中得到玉魂草的消息。
只是,这世上少有人知道玉魂草的作用,存在的两株,一株被先帝赏给了前丞相君璟,另一株则被东秦皇室收于国库。
而要从这两方拿到玉魂草,都不是易事。所以,白秋棠一直在寻找可以替代玉魂草的草药,却一直都徒劳无果。
但他没料到白清渠病发得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倘若君卿愿意出手相助,那这个恩情,他白秋棠此生愿以命相偿,若是不愿意,那他就算是偷,也要偷来!
“爷凭什么要救他,姓白的要是死了,就没人给爷添堵了,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君卿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过,倘若他白清渠愿意给爷当三个月侍从,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白秋棠极力克制住怒火,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君丞相,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怎么,你想要爷的东西,还不想付出代价,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反正爷就一句话,不愿意就滚。符泽,赶人!”说完,君卿“嘭”地一声关上门,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符泽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白秋棠,轻声道:“白大夫,我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您见谅。如今天色已晚,若您不嫌弃,在下先为您安排房间住下,再做打算如何?”
白秋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书房里面的人道:“草民只是个大夫,无权替国师作出决定,但国师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若丞相大人肯赠药,国师定然会记住丞相大人的恩情。”
书房里的人不为所动。
良久,白秋棠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
如今情况紧急,倒不如先答应下来,小白智多近妖,想来不会吃亏。
如此思量,白秋棠倒也不再介怀,只求尽快拿到玉魂草,先替白清渠稳住病情。
见白秋棠应承下来,君卿倒也守信,让人去库房取来了装着玉魂草的玉盒,却不急着给白秋棠,而是眉梢一挑,端着一派纨绔子弟的架势:“符泽,给爷研墨,爷要立字据。”
白秋棠气得咬牙,他一心记挂着白清渠的病情,只想赶紧取了玉魂草,却偏偏又拿君卿没辙。
君卿慢条斯理地写完字据,示意符泽拿给白秋棠:“签字画押,不然这玉魂草爷拿去当柴火烧了也不给你。”
白秋棠接过字据一看,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君卿这个狗贼,说他无耻简直是抬举他!
字据上赫然列着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款,诸如为仆者当事事以主为先,不得顶撞,不得冒犯,万事需遵主人意愿,不得阳奉阴违,不得顶嘴......
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白秋棠的脸色变幻莫测。
倘若不签,君卿定然不会交出玉魂草,可这要是签了,君卿这狗贼怕是能上天。
见白秋棠犹豫不决,君卿懒懒出声:“考虑得怎么样了,不签爷就睡觉去了?”
有了!
白秋棠突然有了主意,抓起毛笔正要落笔,君卿却突然出声叫住他:“慢着。”
白秋棠拿笔的手一顿,那张“不平等条约”便落到了君卿手中。他施施然站起身,朝着卧房走去:“你签的可不做数,白清渠这厮诡计多端,爷得防着点儿。”
若非心理素质够好,白秋棠觉得他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气的。
进入白清渠所在的卧房后,君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盒印泥扔给白秋棠:“让姓白的盖手印,否则别想拿到玉魂草。”
白秋棠一边在心里将君卿千刀万剐,一边不得不按君卿的要求,在字据上留下了手印。
现在他只求白清渠醒后,能看在他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份上,留他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