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四楼密室,五青璇、沙利亚、卢小蝶、秋细君、李坏等共商如何捉拿采花门漏网之鱼。秋细君道:“玷污女子清白之人必须严惩,我支持你们的想法。”沙利亚道:“采花门团伙作案,必定依旧隐藏在东南一带。他们所好无非色与财,以此为诱饵,便可以引蛇出洞。”秋细君道:“引蛇出洞?”沙利亚道:“绣韵楼和胡姬酒肆历年皆举行盛大花魁仪式。官教坊凡应酬宴乐,先要取得官府行牒,贵重却呆板。胡姬酒肆胡女不善中土文化,少了一份文雅。若是丰乐楼举行花魁大选,名声大噪,必定是名副其实第一楼。”卢小蝶道:“恩客豪掷千金、花魁名闻八方,必定能引蛇出洞!可所谓一举两得。”秋细君道:“嗬!小蝶你可真会说话啊!我们白清儿可是才貌双绝堪为花魁啊。”
丰乐楼花魁大选,四位美人参选,除了白清儿外,丰乐楼新进歌女纪芊芊和唐仙儿、红衣教内应段窈伶,所聘评委乃是疏勒乐师裴神符考评琴艺、风流才子风过庭考评文采、清心茶坊少东家元羽考评茶道、官教坊技艺师江彩萍考评曲艺歌舞,其他所邀约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丰乐楼两层大堂三百席位是座无虚席。左首楹联: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右首: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
坊间彩绸裹树,红纱灯笼成排高挂,王公贵胄、达官贵人携带着金银绢帛与珠宝器玩等缠头赏物来到丰乐楼。花魁大选固然吸引五陵年少,四位评委也是长安声名卓越,不少贵族世家的妇人罗绮锦绣前来捧场。大堂内装饰奢靡旖旎,艺伎们粉黛争妍,一派盛世浮华。
厅堂花台之上坐一位丽人,红绡玉带,雾袖烟裙,薄缕窄袖,帷帽悬垂的丝络半遮玉面娇唇,正是纪千千。另一位蝉翼轻罗,云髻凤钗,顾盼生辉,横波一转众人心动,盈盈眸光惹人爱怜,正是白清儿。
此时白清儿表演茶道,茶桌上是淡青釉色的汝窑茶盏,乃是皇贵所用的秘色瓷。白清儿素手烹茶,罗衫翻飞飘扬,举止曼妙得宜,火炉之上轻霞漫漫,烟气飘拂。她采用的是关中煮茶之法,初沸之时,加入些许盐调味。二沸,用竹搅动沸水,沿漩涡中心倒入茶末。汤花如白云浮起,卷起雪堆,再注入温汤止沸,水入相融,汤花如雪,灿若春花。白清儿分茶三盏,拿起茶竹分汤花,水脉中现出一个如意同心结的模样,
元羽道:“汤花分三种,细而轻曰“花”,若浮云鳞然;薄而密曰“沫”,若青萍水上;厚而绵曰“饽”,若皑皑积雪。白清儿姑娘能兼而有之,可见茶道高明。”
轮到纪千千表演才艺,她抿唇一笑,万物喑哑无声,众人皆定定望向她。她十指玲珑娴熟,垂目凝神弹奏拨弄一张螺钿紫檀四弦琵琶,纤指宛转,颠倒五音,拨动满席听者心弦。听者魂魄摇曳飞扬,面容喜悦沉醉酣畅,再看看她繁弦催折的手势,珠泻玉盘的曲调,暖玉生烟的霓裳,足令人心向神往、凝神观瞧。
裴神符道:“纪千千姑娘一曲演绎四相十二品,右手刚劲有力,拨若风雨,左手按弦微妙,善于拢捻,有康昆仑之刚劲雄浑,又有段善本之柔美凄恻,吾考评之为第一品。”
江彩萍道:“适才纪千千姑娘的《春莺啭》,腰轻体柔,节奏舒缓,动作轻柔,不疾不徐,不躁不火,气脉贯通,典雅雍容,堪称第一品。”
风过庭吟道:“琵琶师在九重城,丰乐楼来喜且惊。一纸展看非旧谱,四弦翻出是新声。蕤宾掩抑娇多怨,散水玲珑峭更清。珠颗泪沾金捍拨,红妆弟子不胜情。”
秋细君道:“大才子先别吟诗啊!切评谁是第一啊?”
风过庭道:“若论才艺嘛,自然是纪千千姑娘。但是若论容貌柔情,我选白清儿。”
元羽道:“於我心有戚戚焉。纪姑娘的琵琶有铁骨、舞姿有傲气、诗词有杀伐之音浑,不似女儿家所应弹奏。元某听了直想沙场夜点兵啊。”
裴兴奴怒道:“琵琶曲或雄壮慷慨、气魄宏大,或细腻轻巧、幽雅抒情,但是纪姑娘能刚柔并济,乃天下奇才。纪姑娘第一品。”
江彩萍道:“纪姑娘的舞蹈刚健迥异,轻柔相间,旋转、软度、弹跳,无不是冠绝群芳。我赞成裴大师。”
风过庭笑道:“若是共度春宵,我还是喜欢白清儿姑娘,你看这螺黛长眉微颦,再看这轻红胭脂晕腮。嗯!或许是在下的直觉吧!”
元羽笑道:“男人的直觉。”
秋细君道:“既然四位评委如此说法,那白清儿与纪千千就并列为花魁?”
元羽道:“不分高下,终究不是今夕之愿,不若观众席上各凭喜欢赏赐,有诗赠诗,有银赏银,有物赐物,孰多孰为花魁。”
各宗室、勋贵、朝臣、世家、士子、商贾等无不叫好,无数铜钱与鲜花被抛了出去,打赏的金子与绢帛更是不可胜数。那些记录赏赐的女官目接不暇,忙得汗流浃背。所为计算财货价值不过风流才子应景欢笑,五人追究结果。从此丰乐楼白清儿与纪千千的花魁、佳人、美人之辩,各有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