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青龙坊厚重坊门打开,几对酒家车队喧腾起来,月秦和坊吏为车队登记核验,一名清瘦的商人头领恭敬递交文牒,月秦略微查看便知端倪,领头姓付,十五名酒家女、十名伴当护卫、三匹马、八头骡子、两头草驴,携带剑南烧春一千斤,一路关津都有勘察签押。
月秦道:“那辆厢车所载何人?文牒上并未登记。”
“那是兴平驿私妓纪千千,为躲避采花门祸害,而自愿迁入丰乐楼,自有通关文书,此事丰乐楼秋老大一问便知。我们恰好同路,因安全起见,结伴而来。”
虽然秋细君乃月秦情分非同寻常,依旧公事公办,仔细查看。那纪千千在侍女搀扶下下车,只见她容颜之淑丽,风采之焕然,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令人窒息,在场的男人无不瞩目。这是秋细君竟是亲自来接,月秦即刻放行。
月秦在检查那十五名酒家女,一个个都低头不敢直视,肩膀紧绷,默不作声,显然是都很紧张。商人头领面若冠玉,清秀异常,道:“乡下来的,没见世面,官爷请见谅。”月秦问:“剑南烧春不是专供北地王府么?你的酒准备在哪里出售?”“小人第一次到长安售卖,还没有固定地方,先在租用宅邸存放,再去各个酒楼拓宽门路。”这时一名满面堆笑的秃头胖男子走来,笑道:“月头,忙着呢?”庞天涯道:“月班头,你不知道这是刘八郎,能耐大了,中介经纪、租房赁库、求情关说……无所不能!”刘八郎笑得更是肥肉乱颤,“嘿!就是一名掮客,也得出来混饭吃不是。我说这位老板租的宅子,还是我给介绍的,正经本分的生意人,您甩八郎几分薄面……”庞天涯目视月秦,月秦即刻放行。
夜间庞天涯、月秦带领二十名大谁何在整装:铁尺、软甲、牛筋绳等,还配置了人手一掌手弩,人人用绑腿将裤脚扎好,在鞋口严封,动作熟练,即便长时间行动也不会松开。庞天涯道:“那剑南商人一定有问题。”月秦问:“此话怎讲?”“纪千千那样的美人,没有男人不喜欢,偏偏那姓付的瞥都不瞥,除非他本人就是女人。”月秦道:“嗯,我也有些怀疑他就是个女人。”庞天涯又道:“刚才刘八郎传来消息,他故意在酒家女堆里转了一转,闻到了血腥味。”月秦道:“你是说窝藏有前几天渭城受伤的花鸟使?”“不错。”
众大谁何五人一排出了敦化坊,一路小跑,进入青龙坊。坊内武侯,各自守住出口,封锁道路。那宅邸是两进院落,庞天涯带队走前门,公然查访。月秦带队走后门,翻入院内。前院一片火光吵闹,后院两层小楼立刻有了动静,月秦攀越二楼,破窗而入。只见房间内一张大床,付姓商人和两三个女子在床上颠鸾倒凤,吓得大声喊叫:“大爷饶命。”月秦看那付姓商人赤身裸体,两名女子秀发露在锦被外,瑟瑟发抖,显然是十分恐惧。
月秦拿铁尺一指付姓男子道:“这么白嫩的肌肤,男不男,女不女的,滚出来。”
付姓商人走出灯影,看是大谁何,镇定道:“我是剑南正经商人,你们凭什么夜闯民宅?”
这时庞天涯已经制服了其他人,来到楼上。庞天涯目视月秦摇摇头,表示其他人没有问题。
月秦道:“这怎么有两双男子的鞋子?床上还有男子?”
一名年轻公子哥自床上爬了出来,众人一看竟是认得,正是长安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北地王的公子司马安华,此人好男风,臭名昭著。
司马安华道:“我父亲是北地王司马欣,我是司马安华。这位是剑南烧春酒商的公子付小敬,付家素来为我父王专攻剑南烧春酒,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庞天涯道:“公子受惊了,我们追缉盗贼,只见他们潜入宅邸,为了确保公子的安全,因此误入,还请见谅。”
司马安华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呵斥道:“捉拿盗贼,管我何事?六扇门就是这么做事的?卧室乃私人起居之处,竟然如此大胆私闯民宅?我定然叫父王参奏,叫你们六扇门吃不了兜着走。”
庞天涯道:“呵呵!如此隐秘的宅子,司马公子与付公子在此幽会,又聚众宣淫,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司马安华道:“老子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管你们什么事?好男风者多了去,宫廷皇室哪个没有?”
庞天涯挥手示意众人退去,两人连连告罪走下阁楼,庞天涯正在考虑回去如何向上司交代,忽然月秦道:“不对!”月秦翻身上楼,拨开司马安化和付公子,一把掀起锦被,露出两个赤身裸体的不男不女的怪物。付公子啊呀一声晕倒,司马安华也愣在当场。
六扇门内,月秦和庞天涯围着小火炉喝着温酒,吃着花生。月秦道:“为何要放走司马安华?”庞天涯道:“有些事可以查,有些事不可以查。咱们是抓捕花鸟使,又不管风流韵事。姓付的携带花鸟使入长安,有罪!抓了他就可以交差。若是追查过多,给咱们六扇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日后还要北地王罩着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月秦道:“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