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如果不是自己外出去买东西,那军阀抓走的就是她,一位无辜的室友,代替她成为新鬼。推翻一个旧的世界,需要铁的意志,牺牲的勇气,血的洗礼,而她此刻却连替室友收尸的勇气都没有。她是这个家族里最接近新思想的一位年青人,但却在最后的关头,抛弃了她的选择。
这是她学过的人生哲理,留给她的逃跑理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三寸气在,不怕没出头之日。
革命需要流血需要牺牲,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振臂一呼,那个旧世界就像小孩子家堆积木那样,瞬间倒塌,这是她的天真,也是那个时代希望革命会有妥协般的天真。
她心中记挂着老家的宅子与心中的爱人,是的,她不能死,她要回家,背叛很容易向死却很艰难。
连夜收拾了在城里其它地方的物品,又在旅馆里躲了多日,她终于回到了家,她最后的一个堡垒,一个安全的与世隔绝的地堡,五百年来,风刮不进,雨水不透。这是祖先的庇护。
她现在庆幸她的爱人只是个工程技术人员,没有与外面任何一股政治力量有勾兑,是可以依赖的她唯一亲近的人。
月光透过漏空的窗洞射进来,一束束如从天上飘下的白绢,白绢的尽头,烟霞坐在紫色的锦被上,静静地听着夜色的私语。
楼梯上终于响起了她期待的脚步声。
烟霞的心开始快速地跳动。一步,二步,三步,四步。她在心里数着他上楼梯的步数。
他成功了,是的,一定是成功了,从他那快速的脚步声中,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对了。
努力了两个月,他能留下来不走了,她要留下她的爱人,用母亲的气息留住他。
男人推开了门,拨开紫色的缦帐:
在一束银白的月光下,女人坐在那里,手握一柄象牙梳,理着她那漆黑的丝发。
他伏过身子,轻声地告诉她:
“你们的族长终于选定了我测定的路线,就是你告诉过我的那个梦。
后来族长也正明了,他也得到过同样的梦,你们陈氏家族真是神神秘秘的,我测试下来,这个梦中的线路居然是一条最佳的路线,真是不可思议,你留住了我。”
女人扑过去,抱住他:
“好了,我们以后在一起,让南园重新生动起来,然后我要教一大群孩子,平静地让我们过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