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目眦欲裂。
“还怎么了?你那好女儿也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大病,竟为了凤玦而报复天帝陛下,将她和陛下的孩子服药打掉了!”
凤后从跪坐自己腿上一下瘫软在地。
“怎......怎么可能?灵玉怎会如此?”
元安声如洪钟。
“还怎么可能怎会如此?怎么不可能!本君与陛下去探视她时她自己亲口所述的,这还能有假?你都不知道啊,陛下为了她这个不要脸的贱妇忍气吞声到什么程度?亲耳闻听她是为了别的男人杀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到头来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她,也没有迁怒鸟族,还用帮恒儿继位的条件与本君交换不许处置凤玦,就只是为了让那贱妇不要恨他,这样的深情大度,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可结果呢?你那好女儿就像眼瞎了似的看不到陛下对她的付出,咄咄逼人,就差没把陛下给当场气死在凤云宫了!真是够出丑狼藉的!所以你给本君记牢了,以后莫要再为那不知感恩戴德的贱妇去开罪陛下,哪怕陛下自己能原谅那贱妇的所作所为,你也得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让陛下心里舒坦,从此就权当没有生过那贱妇,跟贱妇脱离关系,贱妇是死是活都与咱们无关,就让贱妇自己留在天宫自生自灭好了!”
凤后心性懦弱无能,即便从前了解灵玉的真心到底放在谁身上,她都不敢为着灵玉的幸福努力劝说过元安,而如今元安依附着真凭实据吼骂她和灵玉,她更是不敢对元安道出一句反驳,只能缄口结舌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恰逢其时,前来进谏的凤玦无意在门外听到屋内的这些吵闹,心里无一处不百感交集。他一面疼惜灵玉为他所进行的复仇,一面又痛恨元安对灵玉的折辱,那一声声难以入耳的贱妇,也将他早先强压回心底的想法再次勾引出来。
从前,他与灵玉被迫分离,就已对元安心存芥蒂,但未达到让他忘却臣之本分去反叛元安,便就将此恨藏于心中就此作罢了;可直到后来,凌云首次战赢魔族,却只因魔族不肯投递降书,就对退回魔界的魔族穷追猛打,元安也愿与其同流合污,逼迫他带领鸟族将士一次一次为凌云卖命,他的心中便愈加对元安生出许多不满;而当下,元安又不考虑自己女儿的心酸苦痛,只知一味责怪甚至辱骂,便叫他再也不想拥戴这种昏庸无为的君上了。
进谏的想法霎那间荡然无存,他转身回到校场,向他手底下的兵将们撒出了他这一生中的第一个谎言。以元安不听劝谏,执意要相帮凌云拿下魔族,死多少将士都无所谓,若有违抗者就格杀勿论的这些话,令齐心想恢复鸟族往日安祥和乐的兵将们心凉了半截;凤玦乘胜追击,又用元安做过的实事来煽动兵将们的情绪,一桩桩一件件都彰显出元安的专制无道与薄情寡义,鸟族将士便均对这位统领他们多年的君王失望透顶了,一致倒戈誓死要追随凤玦。便就是在那夜,凤玦起兵将孤立无援的元安以及没用的凤后刺杀死在寝殿之中,并顺应民意承袭了凤君之位。
短短两日内,天界与鸟族先后易主,这样巧合到极其罕见的大事,怎能不很快就传遍整个六合四海?自然丞泽也很快收到了风声,匆忙将此回禀给了凌云。
“陛下,昨夜南方圣境起兵反叛,元安被凤玦刺杀,现如今,凤玦已成为新凤君了。”
凌云头也不抬地翻阅手上的书,淡淡回应。
“嗯,本座知道了。”
丞泽急得不行。
“陛下!那灵玉娘娘与凤玦可是旧相识,在灵玉娘娘嫁到天宫前还曾与凤玦私奔过,却被元安阻止没能成功,想必凤玦定会怀恨在心,现在,凤玦已夺君位大权在握,怕是择日就会带兵攻入天界抢回灵玉娘娘啊!”
凌云嘴角微扬。
“呵,丞泽在本座身边多年也聪明了许多,的确,灵玉与凤玦两情相悦被拆散,凤玦一招得权,必然会来天宫抢夺灵玉。”
“那陛下有何应对?”
“无需应对,他来自是为了灵玉,只要有灵玉这个把柄在手,还怕他不成?”
丞泽适才会意,也明白凌云为什么会一直如此淡定了,他佩服凌云的聪明才智以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没再多言退下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凤玦率领鸟族大军攻入天界,抵达天门却见凌云端坐天门中央,身后是一小队天兵天将,而凌云正悠闲地与自我博弈棋局。凤玦徐步到棋桌前,语声冰冷道:
“陛下能在天门坐镇等候,想是早就猜到本君会来吧?”
凌云沉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错。”
“那陛下应该也知晓本君的来意了?”
凌云执黑子落定棋盘。
“自然知晓,不过有些好奇,想问一问凤君,为了一个女人劳师动众,值得吗?”
“只要是灵玉,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凌云将指尖棋子扔回棋盒。
“好,凤君果然深情,只是......”
抬眼挑衅地看向凤玦。
“本座就是不放灵玉,你又能如何啊?”
凤玦目露凶光。
“若陛下执意不肯放过灵玉,那就休怪本君无情,取了陛下性命了。”
威胁诚然是一句威胁,只可惜凤玦还是嫩了些,对于抓人软肋的把戏终究还是凌云更胜一筹,就见凌云不慌不忙勾起一个浅笑,眼里却透着杀气。
“本座的命凤君自然不放在眼里,但不知灵玉的命在不在凤君眼里?”
凤玦心下一颤,眼睛随着凌云起身朝他走来的动作移动。
“凤君不要忘了,灵玉还在本座手里,就算凤君想杀了本座,但依本座的修为,想让灵玉给本座陪葬也是轻而易举的,不知凤君此次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抢回一具无用的尸体吗?”
凌云是个运筹帷幄的好手,他很清楚对方的弱点都在哪,而他也会利用这些弱点将对方抓得死死的。凤玦现下确然已不再保持初来时的镇定自若了,拳头紧握的同时甚至可以看到在微微颤抖。
“你威胁我?”
凌云也不否认。
“算是吧。”
顿了顿。
“本座与凤君做个交易如何?”
凤玦蹙眉。
“什么交易?”
“只要凤君退兵,本座就保灵玉永世安康,凤君的南方圣境本座再不踏足,鸟族的兵力本座也再不借用,可好?”
这几轮对话在凤玦心中反复过了几遍,突然清醒过来,他听从鸟族将士支持他将公主夺回南方圣境这件事,确实是他在情之所惑之下头脑发热了。他早该想到只要他来,凌云就会用灵玉来做筹码要挟他让步,可他却仍是被情蒙蔽双眼而脑筋犯糊涂来了,但却实不能接受最后只带着灵玉的尸体回去。那么,答应凌云的交易换回鸟族子民向往的安定,细想也未尝不可。虽然,这会让人看了觉得他似乎没有那么深爱灵玉,才会为了鸟族子民谋利而舍弃掉灵玉,但他却认为,世事不能两全其美之时,择取其优才是明智之举。灵玉在远方安好,鸟族将士不必再担心战死沙场,这,便就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终局了。
凤玦退兵回去南方圣境了,天界众仙都道凤玦为夺旧爱,气势汹汹带领鸟族大军来到天宫生事,却被天帝陛下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击退,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然凤玦却毫不介意这些流言蜚语,管他们如何不明事理地讽刺他,只要灵玉和他一族的子民平安无事,他就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