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某先谢过太常令,请问死者昨日何时离开府上的?”
“据管家说,是昨日巳时左右出去的。”
“客栈的伙计说,死者是酉时才住的店,徐大人可知她出门前,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
“月姨昨日出门时,并未说要去何处,只是说不回来用午饭。”少恒把束盛的话说了一遍。
“徐大人可知,死者去四海客栈所为何事?”
徐少恒摇摇头,“实话相告,少恒的确不知。”
刘同端起茶盏,吹了吹,思忖片刻道:“昨日,四海客栈的伙计向本官透露了一些细节,其中有一处甚是奇怪,刘某想问问徐大人。”
“哦!刘大人请讲。”徐少恒好奇地说道。
“据伙计交代,死者原本只打算住一两个时辰便走,后来不知何故,改了主意,出事之前还向伙计打听过申国游学团。”刘同看了一眼徐少恒,接着说,“按理说一个侍女,不应对游学团会有什么兴趣,不知徐大人,可知其中的缘由?或者死者有没有可能认识游学团的人?”
徐少恒不知客栈的伙计到底和刘同说了些什么?甚至不明白刘同的这些看似和凶案紧密相连,实际上无关痛痒的盘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便小心地回答,“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月姨已有十年不在宣安了,这才刚到一天,应该不认识申国游学团的人吧。”
刘同故意说出月姨中途改变主意的事情,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在不能直接询问徐少恒是否事先得知了消息才赶去四海客栈的情况下,这种试探是刘同了解真相的最好的办法。
见徐少恒从一开始的急迫,到后来回答问题时的小心和淡定,对问题本身并没有表示惊讶,这让刘同这位善于察言观色、捕捉人心的高手,瞬间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徐少恒知道柳月中途改变了主意。
与此同时,更让刘同疑惑的是,这个刚来宣安的柳月为什么会引起如此多的关注?徐少恒与吴王,二人与柳月之死到底有无关联?刘同深感案件的背后必然会牵扯出更多的秘密。
出太常府后,刘同一时陷入了茫然。
送走了刘同,回到书房,徐少恒让家丁去把冯鹤找来。
黑衣人、稷下学舍、杀手。当下,只有稷下学舍有迹可寻,万千头绪或许可以从稷下学舍处寻得突破,徐少恒这样想着。
过了片刻,家丁来报:冯将军一早就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这时,束盛送来一封信,是一个申国学子送来的,说是替他家的路师兄送的,说完就走了。
徐少恒接过来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西城甲卯巷云外楼紫云阁,申时恭候太常大人,有要事相告,稷下学舍路远。”
看着这封来信,徐少恒的内心有种莫名的惊慌,一来是因为自己刚刚想到从稷下学舍这里寻找突破口,就收到他们的来信;二来,便是这会面的地址----西城甲卯巷。
若问这宣安城内最繁华之处,当数北南二市,南市是达官贵人们的居住之所,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北市则恰恰相反,三教九流,江湖艺人大都聚散于此,那里有全宣安城最好的客栈、酒肆、青楼、茶馆、戏院还有数不清的商铺和工坊。而东市则是另外一派景象,东市大多是皇家机构和京兆府衙所在,街道上虽然整洁有序不似北市那番热闹,但也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
唯独西市残败破旧,肮脏不堪,当今皇帝好像是故意忘记了这座京城的西市,这么多年来西市从以前的高府大院、花天锦地逐渐变成了如今的衡门深巷、败井颓垣。让熟悉西市的人不禁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千年王八万年神。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西市在前宋时期,居住的都是豪门贵族,当年血洗宣安时,这里死的人最多。
这几年,一些老资历的文臣,联名上书要扩建翰林院。可是,东市那边再无空地,便有人提议从西市划出一小块来,修建翰林院和书院。三批六审之后,最终陈帝同意将西市划成了甲巷和乙巷,甲巷占地不大,用来修翰林院和书院。这几年甲巷改建得还算不错,翰林院就在甲子巷一号。来到甲巷的人,大多是全国各地的学子和翰林院的大学士,其中的位于甲卯巷的云外楼是陈国最大的藏书楼。
甲卯巷,同时也是徐少恒儿时生活的地方,当年的徐国公府就在此处。虽说回到了宣安城已经三年,可是儿时的住地早已经物是人非,徐少恒也很少来此地。一来自己毕竟是南楚的世子,如果经常来此回忆往事,当今皇帝知道了必然会疑心重重;二来睹物思人,往事浮现,那段不忍回首的记忆,只会带来悲伤。所以这几年徐少恒也是刻意回避这里。
可是,今天稷下学舍的路远,偏偏约自己来此相会,徐少恒的心中感到蹊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