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寒云秋对上那双黑色眼瞳,血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往下划,画成两道笔直的红线,汩汩地动着。
羊皮纸无力地飘落在地上,那个鬼画符一般的字是用鲜血混墨加朱砂写就的,如熔岩所铸,瘆人可怖。
那个字是——魔!
赵世龙猛地抬头看去,平地向天际骤然升起一道光柱,转瞬间又消失不见。队伍没有骚乱,都静静等着命令。
静明本心,天地同根,鸿蒙初散,虚妄终现。
他默念着极宗的净眼口诀,眸子一开一闭后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远方不但有缕缕白色雾状灵气,更有红黑缠绕成的黑煞之气,那是魔使才能运用的力量,与念生大陆格格不入,由黑暗与恶产生。
“所有人,带好你们的武器,准备前进!”
他们没有作战专用的防护铠甲,也没有远征时佩戴的锋锐武器,没有骑乘会喷火凝冰的灵兽,也没带着护佑的旌旗,他们有的,只有一颗信仰光明的心!
遇到黑暗又怎样?光洒在黑暗蔓延的地方,黑暗自会消退。
寒云秋处在一个巨大的空地里,四周皆是张牙舞爪向他涌来的魔物。这些魔物长相怪异可怖,不是长着巨大獠牙就是伸着细长的卷舌,不是少个胳膊就是丢只眼睛,仿佛它们是被什么人捏泥人一样东拼西凑出的,还总是忘了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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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他去摸怀里的匕首,却什么都没摸到,紧接着就被一涌而上的魔物们扑倒了,然后,魔物们开始撕咬他的身体,这边扯他一个胳膊,那边咬他一个大腿。
鲜血和生肉促使魔物们癫狂不已,它们像饿急的狼,要把寒云秋撕咬成碎片,渣滓都不剩半分。
寒云秋痛苦地哀喊着,但徒劳无功,反而痛楚愈发地深,这些魔物像是每一下都咬在他心脏上,疼痛直冲脑海。
没有武器,在黑暗中,他亦被黑暗吞噬。
血汩汩地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寒云秋还在和血人对视,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
那只幼年幽岩豹躲在一旁,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距离两丈处弓身扑来,尚未生长完全却已锋利的爪子直刺向血人。
血人六识敏锐,早就察觉到了它的动作,轻描淡写地俯身躲过攻击反手一掌将其打在石壁上,砸出一口大坑。
幼年幽岩豹摔下来,颤巍巍地慢慢站起,低吼着,竟未被一击毙命,还想着厮杀。
魔,是所有念生大陆所有生灵的敌人。
血人没管寒云秋,以为他早就心神俱碎,空留一副躯壳,没有威胁,所以他转过身直视幽岩豹,手中煞气聚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荡开,暗红色黑煞在明石的照耀下展现出迷幻的朦胧。
血人却享受似地吸了口气,尽管马上就又要力竭,威风堂堂地道:“卑微的蝼蚁,迎接黑暗吧!”
寒云秋抹了把血痕,骂说:“迎接你大爷!”匕首进出就在一瞬的间隙,煞气消散却是一段时间之后了。
至于血人,则是话刚刚说完,只来得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再之后,就去地府见冥王了。
寒云秋抓着匕首的手颤抖着,随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的,不只有匕首,还有寒云秋。
他怀疑自己怕不是在做梦,梦里的他看着自己被分食,现实中的他其实还在茶馆的凉席上睡觉。
他现在就在梦中。
他被分食了,亲眼见到的,渣滓都不剩,就连血都被那帮怪物舔得一干二净。他看到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化为一片黑暗,原本的剧痛突然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就像个旁观者,目睹了自己的……死亡过程?
但是他又活了,就那么被凭空而来的阳光照了一下,黑暗就如雪消融退却。
黑暗退去后他站立的地方,是之前昏迷时的草原,他的手、脚、血、肉都还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然后,就是冷,彻骨的冷,像大冬天里被光着身子塞进地窖,头上是冰凌,脚下是冰雪,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再有动静传到他的耳朵里,就是血人嚣张的话,血人没有顾他,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他把手伸进怀里,这一次,刀在。
当匕首从血人体内抽出时,寒云秋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欣喜?战栗?悲伤?同情?
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寒云秋最终只是默默地用血人的衣衫将匕首擦净,重新放进怀里,然后抓一个果子站起来吃。
这就是全部,他杀人的全部,比杀一条蛇还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