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哪头也不站你这头儿,我可不想死,哈哈哈。”史艾东笑的很得意。
“跟你闹不明白。”烧饼将脸撇向一边。
史艾东却一扯他的袖子:“那就别闹了,听话,咱俩好好过日子得了。”
瞧他俩这跟俩口子拌嘴的模样,观众们又乐。
可烧饼回头,嘴张半晌,却没有声音出来。
妈呀,接下来啥词儿来着?
台上状态来得突然,但架不住后台胡炎的毒眼。
他眉头一皱,嘴里轻声道:“烧饼‘掉海里’了。”
“掉海里”是行话,就是指话头被支出来的太突然,或是已经支出去太远,导致演员根本记得话头是从哪里出来的,更加找不到绕回去的路。
不过,他并不担心。
台上不还有一个史艾东么?
老史头要是瞧不破,兜不住,那就太跌份了。
果然,没多停顿。
只见史艾东不慌不忙,抬手一拍烧饼肩膀,坏笑道:“不是吧,你不会是忘词儿了吧?手艺不好就得练呐,哈哈。”
半句损,半句点。
如今的班子里,道行、风格相结合,能干出这事儿来的,也就他一位了。
上一位演员,叫张纹顺。
胡炎心中笑骂一声:“这家伙,坏得很!”
经他一点,台下观众,甭管前头明没明白,此刻全都明白了。
有热闹瞧就好,笑声随即响起。
当然,烧饼也醒了神。
他瞪着眼睛道:“我能忘词儿?笑话,我这是抖得包袱,您能耐不行,听不出来。”
“你可真要脸。”史艾东瞥了他一眼。
烧饼又梗脖子道:“您还别不服气,我这是跟我胡炎师爷学的。”
“他也经常忘词儿?”史艾东疑惑道。
观众们又乐。
在德芸社,砸郭德刚的挂,准没错。
在广德楼,砸胡炎的挂,同样也没错。
烧饼挥手道:“去你的,这是练功,相声演员要练的功多着呢。”
“是嘛?”
“那当然!”烧饼傲骄点头,抬手一扶搭档手臂,“就拿您来举例子吧……”
史艾东二话不说,直接打掉他的手,嫌弃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说我,说你自己。”
“那不成,我嘴里确实……”烧饼顺茬接话,旋即醒攒,“去你的,你才是狗嘴呢。”
史艾东笑道:“得,说你你不乐意,说我我不乐意,那怎么办?”
烧饼鄙视道:“您这样就没意思了。您是捧哏,挣得就是这份被埋汰的钱,您看我师大爷于慊,天天被我师父在台上砸挂,人家说什么了?”
“所以于慊老得快嘛,才四十岁就跟老太太似的。”史艾东悠悠损道,“要不这样,甭说你,也甭说我,咱俩干脆说胡炎,这总成了吧?”
烧饼一愣,旋即重重点头:“成成成,还是您有主意,咱就说胡炎,我早就想说他了。”
“我也是,今天可得着机会了。”
爷俩越说越兴奋,最后四只巴掌紧紧握在一起。
这模样作派,把台下观众先给逗得不行。
烧饼兴奋道:“比如说胡炎,他练功就很勤快。”
“是嘛?”
“那是,台上练,台下也练,在园子里练,下了班也练,歇家里练,出门逛街也练,那练得简直天昏地暗,没白天没黑夜的……”
史艾东拦上一手:“不是,我没明白,逛街就逛街,这跟练功有什么关系?”
“嗨,您是不知道。我跟大伙说个真事儿,我拿脑袋当保,这是胡炎师爷身上发生的真事儿。”烧饼说着,是真的兴奋得不行。
“看你兴奋的,什么真事儿?”史艾东来了兴致。
甚至台下的观众都被勾起了兴致。
烧饼眼睛瞪得锃亮:“这事儿就发生在昨天。咱是演出一礼拜,周一休息,刚好昨天就休息。平时上班演出很辛苦,这好不容易歇一天,那就得找点事情好好放松放松吧。最后我们一合计,干脆去逛街吧。”
“这主意不错。”
“那是,瞧瞧热闹,下下馆子,买点衣服鞋子,这不春天来了,刚好也得买点衣服。我跟我师爷就上街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表演,胡炎发誓,绝对是烧饼有史以来最高水平的发挥。
口若悬河,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把他的臭脚安在了自己头上。
而且更诡异得的是,史艾东竟然也在帮腔。
老史头量活儿不使坏的场面,不诡异吗?
很好。
在爷俩通力合作之下,台下的观众开场便喷笑不已。
而在胡炎眼中,便好似看着这爷俩搭着膀子,一人一把刀,使劲朝自己腰子上捅。
呼呼喝喝的,捅得非常卖力气,而全场观众都在拍手叫好。
“捅得好。”
“这腰子,啧啧啧!”
“……”
当然,胡炎对此是不在意的,即便自己还没找到媳妇。
只是以后上台,自己可能得为脚臭不臭的事儿,多费些口舌了。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天的李青、烧饼、史艾东,都如此反常。
敢情都憋着坏,准备着上台砸自己呢。
这就跟准备弄死你,然后没死之前,先给你点上三柱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