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郭德刚没有出家门一步。
每天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便把自己关在书房。
其实每一个男人,都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它可以是书房,也可以是车内。
门一关,忘却工作的烦恼,忘却生活的压力,暂时与外界隔离。
听自己喜欢的音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当然,它还有另一个功能。
那便是让人用来反思,或是舔舐伤口。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所以后面的功能反而更重要一些。
当然,对于任何人来说,这个过程都是痛苦的。
更何况,还是经历颇算传奇的郭德刚。
他自小入行,混迹梨园,除了学就一身手艺,也将传统规矩融进了自己骨子里。
奈何有志不得展,有才不得舒,最终连饱饭都混不到一碗。
前程渺茫,心有不甘。
少年人立成人志,三次独闯四九城。
古话都说,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当他第三次踏入四九城时,便知道自己已经再无退路。
得活下去。
得把根儿死死的钉在这四九城。
皇城不倒,人不灭。
皇城倒了,便当废墟中的一棵杂草吧。
然而现实依然残酷。
前无门路,后无人靠,江湖飘零。
后来终于得遇贵人,立了自己的招牌。
再苦熬十余年,终于在05年,等到命运之手拍向自己的头顶。
一只在寒冬中冷得瑟瑟发抖的老鼠,也终于看到几丝春天的阳光。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名气、利益、机会、光环、标签,各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以猛烈之势,摆在了自己面前。
把酒言欢,抒发得志后的豪情壮语,那是高雅人干的事儿。
郭德刚一点都不高雅,他连多笑几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如饿狼一般,扑向每一块但凡还残留着肉丝儿的骨头。
机会来之不易,他也等得太久了。
哪里敢停?
哪里敢歇?
手头宽裕,便招兵买马,收徒弟,开园子,置产业。
付出终有回报。
就几年工夫,德芸社一骑绝尘,稳稳坐上相声江湖的头把交椅。
当然,他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
传统文化、传统规矩、传统模式,是自己得以成名,行走江湖独立的标签。
所以这么些年以来,他始终坚信不移。
甭管是调教徒弟,还是经营班子,时时处处都将它当成行事的准则。
可是啊。
现在它受到了挑战,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挑战它的,正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还是一众徒弟中的佼佼者,自己最为看重的人。
或许,还不止一个。
外力是不可能打倒德芸社的,永远都不能。
但是内部的力量,才是真正威力最大的。
比如说徒弟。
比如说相声门同行。
而徒弟的冲击力,显然远在同行之上。
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如此强烈的冲击力,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穷则思变,变则能通,通则能久!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想不想变,而是到了必须要变的时候。
否则,谁会是下一个曹芸金?
当然,话很轻飘,但真到了自己头上,那就是煎熬。
煎熬过后,要么坠入深渊,要么浴火重生。
胡炎每天早出晚归,从不过多打扰。
未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而且郭德刚是聪明人,“静静”于他,比任何话语都更有效。
结束等于开始,德芸社会随着他的转变,而浴火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