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你说哪里的话,方才那一场精彩的比赛本宫看的甚是高兴。”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擦汗吧。”
宋端道谢接过,说道:“她们非要我跟着一起,都是些世家小姐,下臣也实在是不好拒绝,打起来也不好下手去赢,当真是累极了。”
宋端在这两人面前也没有遮掩,苦笑着说道。
皇后失笑,固阳公主则道:“让着她们做什么,只怕就算你故意输给她们,这些人也不会领你的情的,回去时候,怕是逢人就会说,这宋端也不过如此,还说什么文武双全,连一场马球都打不过,看来是个绣花枕头,盯看不顶用呢。”
固阳公主说完偷笑,直叫她过来坐,宋端也没有推拒,坐在固阳公主的旁边,将皇后的帕子小心仔细的叠好,交给了婢女。
固阳公主趁机偷看了一眼宋端的手掌,唏嘘的抿了抿嘴唇,不过也转移了话题,问道:“宋端,你和韩郎君近来如何了啊?”
宋端转过头,固阳公主没有像平日里一样称呼韩来为千年哥哥,而是换了一个这样不会出错的称呼,看来经历过这些事情,固阳公主的心性已经成熟了许多,她深呼了口气,说道:“公主何以发问?”
固阳公主也没有避讳,说道:“听说坊间流言甚广,把你们两个传的极其不堪,我可不相信你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管管。”
“世人的口舌,下臣又如何能干预一二呢。”宋端抬起头来,挺立的鼻尖儿盛着正午的阳光,耀眼的正好,“况且,若是一辈子都活在世人的口舌之上,岂非太过劳累,下臣这一生,就算不活在顶峰,也要活在自己的手里,公主觉得如何?”
固阳公主先是一愣,随后用力的点了下头:“正是这个道理。”
宋端轻笑,没再说话。
一旁的皇后闻言,瞥眼过来,无声眨眼。
宋端说完,瞥见不远处一个人,脸色微敛,起身和皇后两人道了一声失陪后,一边挽着衣袖一边走了过去,那人正是曹琦。
今日的曹琦和以往不同,素日的她总是大红大紫的,浑身散发着熟透了的妖冶魅力,气态也是缠绕迷人的。
可今天,曹琦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锁骨处也全都遮住了,头发也不再做勾栏样式,高高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身上连一丝风尘的味道都找不到了,泠然庄肃,高傲如山巅的雪。
这样的曹琦宋端还是第一次见,她遂道:“本以为曹姑娘今日不回来了。”
曹琦微扬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抬起手来,指甲也剪短了,干干净净的,“女史以为,匡王死了,我们曹家就要做贼心虚从此以后藏起来不再见人了吗?”
宋端低头轻笑:“当然不会。”又道,“看来,曹家现如今已经是曹姑娘在做主了,不用做曹大夫手里的工具,便是连穿衣打扮也能按照自己的脾气秉性来了,当真是恭喜恭喜啊。”
“借女史吉言,当然也是要感谢女史,若没有你的帮忙,我还不能这么快的接手曹家。”曹琦话锋一转,“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太后娘娘呢,要不是她给匡王下药,那人还不能这么快就疯了。”
宋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眉头微蹙又转瞬放开,看曹琦这毫不遮掩的样子,只怕她以为自己知晓这件事情,便没再开口。
“只是不知道,太后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两位皇储都死了。”
曹琦看着宋端,嘴上闻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宋端笑着转了过头去,深吸一口气,道:“姑娘以为这事情能成吗?”
曹琦哈哈一笑,看着场上那些花拳绣腿,可是比宋端差远了,她眺望着目光,平淡的说道:“九王再不济,那也是圣人的亲生骨肉,这偌大的赵国江山,若是放手给了宗族,岂非太可惜了。”
“可是圣人没有动作呢。”宋端语气缥缈的说道,“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却迟迟没有下令。”
“难道死了两个皇子,还不够他长教训的吗?”
曹琦的话也是丝毫不客气:“立了川王,川王死了,立了匡王,匡王也也死了,如今只剩下九王了,这最后的火种当然要悉心保护,圣人明面上没有动作,谁又能说准,他在隆延那边有什么准备呢,只怕行宫现在已经被重兵把守着,不叫任何人靠近呢。”
宋端道:“曹姑娘又想做什么?”
“我?”
曹琦回头看着她,两人视线交错,她淡淡道:“没了匡王,我们曹家现在是岌岌可危,只怕事情稳定后,便会被追责杀害川王的罪。”
宋端没开口,等着她继续说。
不过她心里隐隐觉得,曹琦是来寻求保护的,果不其然,曹琦继续的话也透漏出这其中的意思。
“杀害王储,只怕要被夷族。”
曹琦道。
说到夷族,宋端的心猛地一颤,脑海里闪过上一辈子的事情,本来因为打马球而满是汗的手心刹那间便的冰凉。
曹琦捕捉到她的异样,笑的精诡,说道:“怎么?让女史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吗?”低下头去,放低声音又道,“是我不好,忘了女史经历过的一些事,想来当日若不是老将军留情,女史也早就湮灭在当初的襁褓中了,哪里又能活到现在呢。”
宋端想的是前世韩家夷族,曹琦说的则是当初孟成化的夷族,她想了想,说道:“曹姑娘放心吧,既然咱们当初联手,也算是各得所求了不是吗,姑娘如愿以偿的接手了曹家,我们也为川王报了仇,我当然也不会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
曹琦道:“哦?”
宋端索性笑着说道:“当然,命脉在手,我们现在无非还是互相牵制着不是吗,姑娘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若是保留着秘密,我们也不会将曹家赶尽杀绝,难道说,姑娘是不相信我吗?”
曹琦打量了她几眼,说道:“女史说的话,我当然相信。”
宋端回以微笑,正要再说什么,程听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瞧见这两人说话,心里疑惑,却还是道:“端午姐姐,有消息。”
宋端瞥眼:“怎么了?”
程听看了一眼曹琦,迟疑片刻,才道:“刚才宫里传来消息,清凉殿的那位沈婕妤有喜两月有余了。”
话音刚落,盛夏的热意中偷袭过一阵凉风,吹过在场的人。
宋端皱眉,看向曹琦。
那人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