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喂饱肚子的冷晏兮一脸惬意地在院子里溜了一圈,让撑着的自己消消食。其实,她也不想每次都像饿几天似的拼命扑食,可她深知自身缺点,捣鼓不了厨艺,所以凡事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免得亏待自己。
冷晏兮仿佛回到小时候跟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她闭上眼,尽情地呼吸乡野山村独特的草木芬芳的清新空气。
一道阴沉笼罩,她倏然睁开眼,见到佝着背的侯叔站在一丈外的屋檐下,目光幽深地盯着她,或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这种不善且带着浓烈排斥的目光令冷晏兮想起陆夫人,这一屋子都是些什么怪人?一个个把她当仇人似的。冷晏兮僵住原本舒展的双臂,半晌,徐徐放下,直定定地注视着侯叔,一点也不退让。
哼,要比谁狠,她又不吃素的,那些年对付督军府后院的女人,她的手段可不止明面上简单。不就搅刀子削肉般眼神么?谁还能赢过她。
冷晏兮气昂昂神啾啾地瞪着乌亮黑钻般的一双大眼睛,狠狠剜着阴沉的侯叔。果然,侯叔很快败下阵来,他收起阴鸷的目光,转身就走。
冷晏兮却不打算放过他,快步上前,截住他的去路,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温和面孔,脆声打了招呼:“侯叔吧,你好,我叫冷晏兮,跟你们的陆少是好朋友。这一段时间呢,我可能会住在这里,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烦请侯叔多多包涵!”
侯叔幽暗而混浊的眼睛阴凉地看着冷晏兮纤柔白皙的手晃动,他并没有握住,而是慢吞吞侧身而过。
冷晏兮哪里忍得了被这样无视,她挥了挥臂收回手掌,切了一声:“你家陆少可是拜托我照顾陆夫人的腿疾,怎么说,我也是陆家上宾,没想到陆夫人身边的人竟是这样轻慢无礼待客…”
侯叔顿住脚步,沉重的驼背使他吃力扭转身体,回头看着冷晏兮,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凉飕飕:“你若真是陆少的朋友,就不该连累他受训责骂,小姑娘,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还是趁早离开,到别处玩去!”
“什…什么?”冷晏兮愣愣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院廊拐转处,她着急叫道:“喂,你什么意思呀?我,我怎么啦?谁连累你家陆少受训责骂…”
她突然嘎然而止,还能有谁?侯叔指的是她,她却认定陆夫人,想着,冷晏兮一溜烟往后院跑去。
院落里,骆琛负背而立,岚姐也冷静下来,俩人见屋里没了陆夫人的责骂,心下明白,既然陆少认错,陆夫人再怎么暴躁也得敛起脾气。毕竟,母子见一面不容易,陆穆清身负重任,自然不可能久留。
冷晏兮跑的急,脚步踏踏而来,惊了沉静的俩人,同时转身看去。
受到四目瞥视,冷晏兮猛地停下,她喘着急促气息,笑眯眯扬手:“嗨,你们好,我是…我是来找…”
“冷姑娘是吧!”骆琛适时截住她的话,屋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气势可不能再因她而燃起,他伸出修长的手掌:“你好,我是骆琛。”
“你好,骆…院长。”冷晏兮扑闪着灵动眸光,伸手握了一下,若不是陆穆清说过,她还以为眼前温润而雅的人是学校里文采博源的教授。
“冷姑娘!”岚姐朝她点点头,眼角一扬,瞟向无声无息随后而来的侯叔,他紧绷的脸部,微愠的神色,无不泄露他的仓促,很显然,他措不及防冷晏兮骤然跑到后院而懊恼。岚姐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得鲁莽,侯叔见冷晏兮正跟骆琛热烈笑谈,缓和了神情。倏然转身,一晃不见人影,快的令人怀疑他的驼峰和佝偻的身形究真究假!
“骆院长,针灸比飞刀好玩吗?”冷晏兮好奇地比划着,毫无发觉追随而来的侯叔。“它有绣花针大小吗?”
“飞刀?”骆琛被她问住,略忖片刻,温雅笑着道:“针灸不好玩,甚至枯燥,但它可以救人,治愈病痛,是一项细腻而神奇技术。至于飞刀嘛,我想,它肯定不能跟针灸相比,毕竟,那是伤人利器,完全背道而驰。针灸的针较比绣花针更细更长更锐,冷姑娘若有兴趣,可以到我医馆看看。”
“好呀!”她似乎完全忘了兴冲冲跑来后院的目的,一下子被骆琛的话题吸引。她原就是爽朗的性子,只要有新奇事物,她都兴趣盎然。“骆院长,你的医馆开在哪里?远吗?听说,你还创办了医科学院,你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开医馆?”
冷晏兮像是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呱唧个不停,那聒噪的声音显而易见飘进屋里。陆夫人静漠的脸色变得凝重深沉,她眼里涌动冷厉的寒气:“让她进来,刚才在院子里,我竟没发觉她这般善谈!”
“母亲何必与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计较,不过是被人宠坏,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眼见母亲刚刚消停的怒火要又燃烧,陆穆清叹了一声,笑道:“她的性子活泼了一些,刚接触会不习惯,久了兴许她还能讨母亲一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