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鸣不再说什么,悻悻别过头去。
身后壁灯应声而落,碎渣四溅,江督军浑然不觉,他满脑子充斥着往日出生入死的患难兄弟居然向女儿伸出黑手,他恨不得亲手撕裂他们,啖肉喝血。
江督军执着双枪,瞪着嗜血双目,如穷途末路之徒,欲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的脚刚迈出,草宗戒抬挺下巴示意,围困的兵士中一个举枪。
哒哒!两声警告,子弹在江督军一步之遥落下。
江督军视若无睹,继续迈步。
草宗戒皱紧眉头,看着江督军渐渐逼近,毫不犹豫再次抬手,将枪口对准他的胸膛。
蓦地,外面响起一阵暴动,紧接着密集枪声赫然而至,伴随着惨叫。
草宗戒脸色一沉,除非他下令,否则,守在院子里的兵士决不可能擅自行动。
他随之明白过来,目光狠厉投向步步紧逼的江督军。
梁上鸣和龚地蛇也变了脸色,很显然,外面突发令人措不及防的状况。
草宗戒大手一挥,下令围困的兵士狙击目标,只是,他的手掌还未放下,门口一阵骚动,听到一声喝叱:“慢着!”
草宗戒倏然顿住手掌。
一个黝黑壮硕的汉子押着双手反缚背后,模样文弱的少年,气势汹汹进来。
草宗戒脑海一片空白,几乎暴跳起来。
“草长,这个孩子…你认得吗?”赵副官随后进来,沉着脸,冷冷问道:“怎么样?”
“烁儿…”草宗戒咬着牙,整个脸部扭曲。
赵副官冷笑,慢慢举起枪对着少年头顶,满脸讽色。“看来草长也是个多情之人呐!”
那少年早已吓的魂飞魄散,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哭喊:“阿爹,救我…”
草宗戒看着涕零的少年,双眼一闭,发出沉重的叹息。
身后,梁上鸣与龚地蛇困惑地相对一视:这是老五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居然都不知情!
这时,岳副官快步进来,对江督军俯耳几句,他猛地两眼放光,呼吸急促,不敢置信地盯着岳副官。
岳副官点点头,低声道:“陆少派人传达消息,小姐跟他在一起,安然无恙…”
江督军几乎喜极而泣,嘴角抽动着嘿嘿直笑,眼眶却泛泛湿润。
草宗戒陡地睁开眼,布满阴鸷的目光恨恨扫过江督军欢愉的表情,他大概猜到是冷晏兮有了消息。他脑海里翻腾着汹涌念头,手掌微微颤栗,最后投下注视的目光定格在瑟瑟发抖的少年身上。心一横,双眼迸裂凶残之光,手掌疾然一放。
得到指示的三批兵士同时扣动长枪。
千钧一发之际,吊灯及壁灯瞬间全都熄灭,大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并不能阻止枪林弹雨的肆虐,响彻贯穿,震耳欲聋。
雷掣电闪似的枪击风暴,席卷而来,半个时辰的激烈,尔后,枪炮渐弱,最后消弭无声。
黑暗的侵吞,只有血腥弥漫,笼罩整个大厅寂静得可怕,似乎毫无生存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悉悉声响,有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黑暗中,人影相继攒动。
刷!一道强烈的明亮射出耀眼的眩光,有人打开手电筒,缓缓照过大厅。
不一会儿,吊灯和壁灯霍然亮了,大厅的情景一览无余。
地上的尸体层层叠叠,增添几十具。
江督军他们全都不见!
草宗戒喘着粗气,幽深的目光如寒风刺骨般阴冷,他俯下身弯着腰,扒开重叠的尸体,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梁上鸣左臂受了伤,冷眼看着草宗戒置身尸体堆里,疯狂找寻。
龚地蛇掏出小药瓶,拉着梁上鸣落坐一旁残椅上,为他止血包扎。
草宗戒毫不理会大厅受伤的兵士,径直出了大门,他陡地僵滞,院子里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丘!
那一夜,督军府外,整个凤城沸腾,陷入恐惧惊慌,突兀枪火炮击之声震撼人心。人们很快发现督军府炮火连天,一片火海,大批武装兵士涌动,穿梭街道,混乱不堪。
那一夜,凤城就像多年前的一幕,揭竿而起的烽火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