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有点害怕去送CY了。
其实不是害怕送CY,而是害怕见到CY时,和我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记忆中的CY一模一样,右胳膊和左腿和身体分离了。
如果真是一样,那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呢?梦?预言?
下午搭上8块钱的中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后,堂哥和忐忑的我终于来到了宜陵殡仪馆。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宜陵殡仪馆了。记忆中,第一次是二奶奶--也就是爷爷的弟弟的配偶--那个嗓门有点大的老婆婆去世的时候。哎,现在已经不记得她的容颜和性格了,反正就知道有这么个亲人。还记得灵堂里,一只大花圈正对着大门,而二奶奶就躺在后面稻草铺成的床上,被裘被盖着,灵幡从屋梁上悬下来,一直垂到了二奶奶的额头上,披麻戴孝的人们围着二奶奶绕了一圈,然后二奶奶的大儿子捧着遗像,二儿子拿着那个大花圈,接着几个身强力壮地中年汉子将二奶奶和稻草床一起抬着上了一辆卡车。
记得有三辆车吧。第一辆是灵车,第二辆是放生口和吹喇叭的,第三辆是送灵的亲人。
年纪太小了,就只记得这些了。
可惜我的好朋友CY没有如此待遇。殡仪馆的大厅冷冷清清,几个花圈摆在门口,吹啦弹唱的人不知道是麻木,还是没精神,奏的哀乐似乎也没那么多悲伤的感情。
也许因为CY去的太过突然,所以来的亲属寥寥无几。CY的妈妈哭得双眼红肿,正被二妈和几个不断出语安慰的中年妇女扶着,她看到我来了,她哭了更厉害了。我赶紧走上去,紧抓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想到小学时还是CY他家的床上互相拔过对方的裤子,如今却啥都没了,眼泪就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CY妈妈悲从中来,一下搂着我痛苦地哭道,“生啊。Y没了啊。”
“节哀吧。”“哎.”
旁边的人不断劝着CY妈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问了下旁边的二妈CY在哪里,二妈悲伤地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是停尸间。
我有点恐惧进停尸房,不是恐惧死尸,也不是恐惧死亡。就算害怕见到死尸,但也应该不会害怕害怕看到CY的。可我依旧有点害怕。知道进了停尸房,看到一群上了年纪的男人在帮CY,或者是CY的尸体穿衣服的时候,我才具体地知道我害怕着什么。
马爷爷!在那段‘记忆’中,马爷爷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惨败的脸,阴森地说出我心中所想的事情。
我偷偷地扫过那几个忙碌的人,发现‘马爷爷’并在其中,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们来啦?”一个瓮声瓮气的身影问道。
“恩,是的。”堂哥扶着我,“刘伯。”
我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一个面色似乎很红润的拌嘴胡老人。
我轻轻吐了口气,现实没按照‘记忆’中那样发生,似乎摆脱了什么一样,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刘伯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招呼其他几位老爷爷继续给CY穿衣服。
一个老人拿起一张女子的图片塞进了CY的怀中。我没看清那女子是谁,我只想这大概是许配给CY的媳妇吧。
想到活着的人年前给失去的亲人上坟时,看着坟包上长了杂草,或者坟有点残损了,心理总会想,他在下面的家会不会漏风漏雨?杂草太多。会不会招贼?于是会把杂草除去,会把坟修缮修缮。
哎,失去的人,被活着的人惦念,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呢?
想到这里,我眼眶有点湿润。CY,你在下面幸福吗?
我再次将目光放在了CY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