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拍拍弟弟的头,劝道:“明子,你还小,刚十岁,再等几年啊,现在先去儿童团,听话,别胡闹。”
母亲知道儿子身负重任,不能挽留,拉开明子,“你哥任务多哩,别闹了!”转身吩咐翠玲,“把燕儿给我,你去送送。”
张健告辞父母,翠玲一直送他到了河堤,小五子跟在后面。分手时,翠玲问:“你的喘好些了么?要注意身体呀。”
“好些了,莫挂心。”张健话一转,“刚才你的‘请战’要求,让我考虑考虑,你等待命令吧,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可别乱来啊。”
翠玲一听这话,两条弯弯的柳眉舒展开了,杏眼里闪出兴奋的光,“好!记住,记住!俺等待你的命令。”他了解丈夫说话时总爱说“记住”二字。
翠玲站在大堤上,呆呆地望着丈夫的背影。小五子过来,冲翠玲做了个鬼脸,翠玲抬手要打他,他一溜烟跑下了大堤。翠玲一直目送丈夫和小五子到达远处的渡口,渡口处人来人往,有很多人等待摆渡,望着远处的渡口,她回忆起第一次和丈夫见面相识的情景。
六年前,在彭老贤的家里。
翠玲的父亲彭老贤在屋里收拾粮袋,准备去赶集,籴些粮食。
翠玲问:“爹,去哪儿赶集呀?”
“去高蓬,听说那里的粮食和土织粗布都比城里便宜,买些来。”
“俺也要去。”
彭老贤不答应,“高蓬离咱彭庄20多里,你个闺女家家的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俺要去,俺要买块花布。”翠玲一再要求。
“不行!听说那儿闹土匪呢,有个叫陆占发的土匪头子,领着一帮土匪,可厉害哩,经常去集上抢劫,遇上了咋办?”
“咋就准会遇上呢?别吓俺,俺说什么也要去!”翠玲固执要去。
“不行!”
“咋不行,俺就去,俺就去!”
父亲拗不过女儿,最后勉强答应了,“你得紧跟在俺身旁,到了集上,可别乱走。”
到了高蓬,集市上人不多,摊贩也不多,比较清冷。正当翠玲在一布摊前选购粗花布时,忽听有人大喊:“快跑哇!陆占发来啦!”
集市里顿时炸了窝,人们纷纷收拾东西,东躲西藏。
陆占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帮土匪,横冲直撞,气势汹汹闯进集市来。
彭老贤见陆占发驱马赶至近前,慌忙拉起女儿躲避,可已来不及,翠玲被陆占发一眼督见,“呀哈!好漂亮的闺女啊!就是脚大了点儿,呜哈哈……”陆占发向后一挥手,“弟兄们!把这闺女给老子请回家,老子要和她拜堂,呜哈哈……”
不等土匪上前,彭老贤拨开人群,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扬向陆占发,拉起女儿拼命地向河边逃。陆占发揉着眼,跳下马,“呀喝!他娘的,想逃?休想!”他命令手下人,“弟兄们!还不快给我追!”
父女俩逃上大堤,土匪们在后面紧追不舍。翠玲见渡口停着条摆渡船,船上已坐满了人,船家撤掉踏板正准备撑槁开船,翠玲边跑边大声急呼:“等等!等等!救救俺呀……”
船家举目望见大堤上跑来父女二人,停下了槁。当父女跑下大堤,船家见大堤上又出现一群追赶的人,定睛细看,“啊!是土匪陆占发!我的娘啊!”吓得船家慌忙举槁。
见船家要开船,从乘客中跃出一名小伙子,上前一把攥住槁,“打个等(等一等)!等呼救人上船再走。”
“不行啊!土匪来了,来不及了!”船家抢夺槁,小伙子死不松手,船上的乘客有的喊快开船,有的喊救人要紧,就在争执不下时,父女俩呼哧带喘地跑到岸边,脚下淌着水往船上爬,小伙子一把推开船家,上前伸手将翠玲拉上船。
彭老贤随后爬上了船,小伙子急撑槁,船离岸而去。
陆占发追到岸边,见船已离岸数十步,厉声喝骂:“他娘的!停船!回来!”
小伙子毫不理会,奋力撑槁,船越撑越快。陆占发拔出独子的王八盒子,喊道:“不回来老子就开枪了!”几个土匪跟着喊,“快把船撑回来!”“把那闺女留下,饶你不死!”
船上的人见陆占发挥舞着手枪,吓得呼啦一声,全趴在船板上,谁也不敢抬头,只有小伙子没有卧倒,他镇定地向岸上大声回话:“别开枪!等等!等我把船头调过来!”翠玲一听,心中一惊:莫非这小伙子害怕了?后悔了?要把船撑回去?若要撑回去,俺就跳河自杀,决不让土匪糟蹋了俺。她抬头看看小伙子依然奋力地撑槁,船不仅没有调头,反而速度加快了,心里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可心里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小伙子小声向船上的人们示意,“趴好啊,待船过了河心就踏实(平安)了。”他一边快速地撑槁,一边向岸上喊:“水流有旋儿,不好调头,别急啊!”
陆占发见船不仅没有调头,反而顺着水流,越走越远,方知上当,“砰”的一声,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