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的!去认,快快的!”在鬼子的威逼下,石过节走到人们面前,鞠了个躬,“俺,俺石过节也是迫不得已呀,乡亲们受惊了……”
“少他娘的废话!太君让你认人,快认!”陆占发在后面催骂,在他身后是他的手下陆占奎、陆占元和李梦助,都随声催骂,“快!快他娘的去认!”
在催骂下,石过节借着火光在人群中翻过来、绕过去,找了半天,没发现一个工作队的人员,没发现一个村干部和民兵,也没发现张健家属的影子,急得他直冒汗。当他低头擦汗时,猛地发现了用头巾遮着脸的村长石老柱,石老柱五十多岁,论辈分,是他的四爷。石老柱横眉立目瞪着石过节,爷俩目光相撞,在石老柱犀利的目光下,石过节胆寒了,他不敢上前去认,刚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石过节走出人群,“报告太君,人群里没有八路军的工作队,干部和民兵,也没发现老婆张的家属。”石过节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八格丫路,你的报告说得很肯定,为什么没有!”船谷吼道。
“不,不,太君,八路军的工作队,干部和民兵,还有老婆张的家属可能钻了地道,俺是亲眼看见八路军工作队和老婆张的家属住在这里,绝不会错。”
“老婆张的家属住在谁的家里?”陆占发上前喝问,他脸上的横肉向上纵起,呲着牙、咧着嘴,火光映照下影子像条恶狼。
石过节道:“住……住在石老根家里,石老根,他,他是老婆张的表哥。”
“把石老根揪出来!”陆占发吼叫一声。
在石过节的指认下,石老根被敌人推搡着出了人群。石老根年近四十,瘦高个,长得面色黝黑,一双大眼,满腮胡须,火光照着他坚毅的面孔。船谷嗖地拔出战刀架在石老根的脖子上,“你的快说,老婆张的家属藏在什么地方?”
“太君,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老婆张的家属根本就没来过这里。”石老根很镇定,他手指着石过节答道。
石过节一听,急红了眼,“太君,俺发誓,俺拿脑袋担保,老婆张的家属就藏在他家里。”
“嘿嘿!”船谷冷笑道,“你的撒谎的欺骗,说!老婆张的家属在什么地方?不说,死啦死啦的。”
陆占发在一旁狐假虎威,“你他娘的少耍花活,你窝藏八路,就该杀头,说!说出来就饶你不死。”
石老根道:“俺不知道啊。”
“把他老婆儿子揪出来问。”石过节一不做、二不休了。
敌人很快将石老根的老婆和不满六岁的孩子揪了出来,孩子吓得瞪大了眼、紧紧地抱着娘的大腿往后躲,船谷上前一把拉过孩子,弯下腰,皮笑肉不笑地问:“小孩的说实话,你的家里住的亲戚什么地方去了?”
“夜已隔就走了。”孩子不懂事,说了实话。
船谷嘿嘿一声冷笑,“去了什么地方?”
“别说!不知道!”石老根向孩子怒斥一声。
陆占发上前一脚将石老根蹬倒,拔出手枪,“你他娘的活腻了,我毙了你!”
这一脚蹬在石老根的胸口上,他捂着胸口,怒目圆睁,挣扎着要站起,“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砰”枪响了,石老根大腿中弹,他艰难地坐起来,口中骂道:“你这狗汉奸!八路军早晚收拾了你!”
“砰”又一枪,石老根胸口中弹,他仍怒目圆睁,挣扎着晃了晃身子,倒下了。女人见丈夫死了,“啊!”的一声大叫,发了疯似地扑向船谷,双手向船谷脸上抓去,船谷猝不及防,脸上被抓出几道血印。船谷痛得哇哇乱叫,捂着脸,后退两步,然后拔刀,凶狠地刺向女人,刀尖扎进女人的胸膛,女人双手紧握住刀刃,船谷抽不回刀,松了手,女人握着刀刃,晃动着身子,鲜血顺着指缝间向下流,她回头望望哇哇大哭的孩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中。孩子停止了哭声,从恐惧变成了愤怒,像一头小雄狮,猛地扑上去!抱住船谷的大腿就咬,船谷抬手一拳,将孩子打翻在地,孩子爬起来,又一次扑向船谷,一个鬼子士兵从船谷身后冲上来,举起刺刀将孩子的肚子挑开,鲜血溅出!孩子惨叫一声,在地上翻了个滚,不动了。
人们被激怒了,人群里一阵骚动,向前拥,鬼子们后退了几步,立刻挥着三八大盖,晃动着刺刀逼上来,在刺刀和枪口的威逼下,人群停住了脚步。陆占发拉长了驴脸,指着地上的尸体,吼道:“这就是窝藏八路的下场,今后看你们谁还敢与八路来往!”
黑夜里,在雨后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张健带着一百多名战士向北疃村疾奔,他不时地挥手招呼后面的战士,“快!跟上!”
村北有一道防洪坝,是过去为了阻挡沙河泛滥,南北疃村集资建造的。大坝上土下石,高宽各有一丈多,长约五里,弯弯曲曲像一条长龙,由于这几年失修,很多地方已倒塌。
和石铁栓一起逃出来的有他的堂弟石铁良、石铁链,还有刘大渠、刘大江,他们五人翻过防洪坝,沿着防洪坝向西急奔,跑得呼哧带喘。跑了一段路程,见后面没有敌人追赶才放慢了脚步,大家又翻回防洪坝,向南跑。
火光下,石过节一眼看见了前排的石老宽和老人身后的岳杏花,附在陆占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陆占发呲着金牙一声奸笑,“嘿嘿!”他上前几步从石老宽身后揪出杏花,“你他娘的!民兵队长的老婆,说!老婆张的家属去哪了?”
“俺不知道。”杏花扭动着身子挣脱着。
一名伪军小队长走过来,一把揪住杏花的头发,“你快说,老婆张的家属哪去了?”
“俺不知道。”杏花扬起脸。
“呀喝!小娘们长得还不错,嘻嘻……”陆占发淫笑着。
石老宽知道陆占发要干什么,上前一把将杏花扯到身后,“她已经重身子了,有什么话对俺说。”
陆占发挥手打了石老宽一个耳光,“老家伙,靠边站!”
船谷从女尸上拔出指挥刀,凶狠地命令道“过节君,你的再去认!把民兵土八路的、干部的女人统统地揪出来!”
一伙鬼子和伪军在石过节的带领下,吆喝着冲进人群。人群里立刻乱了,妇女的尖叫声、哭喊声和老人护着女人与敌人的拉扯声、推搡声响成一片,人们再一次被激怒了,从哭喊发展到咒骂,从拉扯发展成撕打,“打!打死这狗汉奸!”人们的拳头落在了石过节的身上,打得石过节抱着脑袋,连滚带爬,逃出了人群。
“砰砰砰”敌人的枪响了,与敌人拉扯的几个村民捂着胸口倒下去。敌人肆意开枪,村民接二连三地倒下去。船谷嘶声喊道:“机枪的准备,统统死啦死啦的!”
村长石老柱见敌人的机枪就要响了,振臂高呼:“乡亲们!反正是个死,跟小鬼子拼了!”
“拼了!”“拼了!”激怒的人群齐声吼道。
呼啦一声,赤手空拳的人们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向敌群,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有的抱着鬼子狠狠地撕咬;有的死命掐住鬼子的脖子不松手;有的抓住枪与敌人在地上翻滚……撕打声、咒骂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敌人慌了手脚,陆占发吓得调头就跑,石过节扑通一声瘫在地上
“开枪!机枪的扫射!”船谷紧退几步,挥动着指挥刀。
“哒哒哒……”敌人的机枪响了,子弹像雨点般洒向手无寸铁的人们,前面的与敌人同归于尽,后面的冲上来倒下了,迎着敌人的枪口,人们一排排地倒下,顷刻间,四百多名男女老幼倒在了血海里!
船谷摸摸脸上的血印,心有余悸地望望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里暗自念道:“哎呀!支那人不好征服啊!”
人死了,鬼子还不罢休,在死尸堆里逐个检查,发现喘气的,用刺刀挑,用战刀砍。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远处一间土房的窗户里射出,将一名正在挥刀乱砍的鬼子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