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头发枯黄了不少。”
南奕手持布巾,卷起她的长发,盯着铜镜中面容消瘦的女子,叹息。
“是么?”沂俐睁眼,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或许吧?”她答得模棱两可,“可能是有一点?”她想要转头,却被南奕按住了。
“这些都不重要。”南奕将桂花油倒在手心,抹开,抹在了她的发梢,又顺着发梢向上涂抹,随后,他拿起银篦给她梳头,“殿下先养好身子再去想其他的。”
“嗯……”
她缓缓闭上眼睛。
银篦齿尖摩擦在她的头皮上,痒痒的,很舒适。
南奕真气外放,他的指尖轻抚在沂俐微微泛黄的发上,所经之处,至阳之气蒸腾起一小片水汽。水汽在空中氤氲开,拢在南奕眼前。
雾蒙蒙的水汽蒙在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直起身,用真气慢慢烘干了她的长发。
抹了头油的长发很亮。
他微微眯起眼,从妆台边捡起一跟玉质发簪,挽好了她的长发。
“殿下,可以了。”
她猛然惊醒。
长发上还残存着一丝余温。
“多谢。”她侧过头去,笑吟吟地看着镜中面容瘦削的自己,“发髻挽得不错。”
“殿下喜欢便好。”南奕负手立在沂俐身边,笑吟吟地望着那根簪子,“这簪子殿下可还喜欢?”
一根简单地雕刻着莲花的簪子卧在发髻上。
“喜欢。”她抬手摸了摸那簪子,“你选的东西,我都喜欢。”
她娇俏地挽起了南奕的胳膊:“现在,是要回卧房了么?”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南奕哥哥,我现在还不怎么走得了……”
南奕提起宫灯,高深莫测地瞥了她一眼。
“臣扶着您。”
“可是……可是……”她撒娇似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可是人家脚踝就是很痛嘛……”
“殿下,臣提着灯呐……殿下手伤未愈,提灯的话手腕也是会痛的。”
“那……”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你能不能用一只手?”
一团柔软蹭在了南奕的胳膊上,南奕瞥了他一眼,面色烧得通红。
“唔……臣可以试一试。”他压制住那股烧人的烦躁,蹲下,右胳膊抱住了她的膝弯,看着麻袋似的将她扛在了肩上。
“欸?南奕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她深吸两口气,“我喘不过气,憋死了你负责么?”
南奕脚步微微一顿。
“殿下若是嫌弃,不放自己下来走好咯?”
“呜呜呜,南奕你又欺负我……”
南奕无奈:“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你刚刚不就是在欺负我么?”她撇嘴,“你刚刚说了让我自己走路来着。”她喋喋不休了起来,“你不顾我脚踝上伤口未愈执意让我自己走路,你可不就是在欺负我么?”
南奕语塞。
无奈,叹了口气。
“殿下想让臣怎么抱着殿下?”
他放下了沂俐,沂俐笑嘻嘻地吊在了他的脖子上。
南奕又是一僵。
“殿下,臣背着您,可行么?”
“不要。”她的脸在南奕脖颈处蹭了蹭,“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又是一股没由来的燥热,搅得他心烦意乱。
“殿下,这若是让别人瞧去了,怕是不妥。”
“外人?”她放弃了他脖颈处的那一片温暖,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眸,“这里有什么外人么?”
呼吸相闻,混着药香的桂花油香气与松柏兰芝香气在空中碰撞,淘气钻入两人鼻腔。
南奕无奈,只能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护着她的腰肢,将她送入了卧房。
不出南奕所料,沂俐抓住了他的衣袖。
“陪我。”
“殿下,臣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他将宫灯放在了沂俐床头,“殿下若是觉着冷,臣就唤挽翠来给殿下点个炭盆。”
“你还有公务么?”
“嗯。”南奕摘下她发髻上那枚发簪,用银篦细细理着她的长发,“殿下早些歇息罢,臣处理完了公务再来陪殿下。”
“不要。”她懒洋洋地晃着脑袋,沐浴在灯光下的长发缎子似的闪闪发亮,“我陪你。”
她开开心心地掰着南奕修长的手指,抬眸,送上了一个讨好的娇媚的微笑。
“好不好嘛……”
“嗯。”他抚了抚她的长发,扬声唤来了慕禹。
他不住打着呵欠,凌乱的长发草草扎起,一看就是刚从被窝中钻出来的。
“慕禹,你去把书房里那张书案搬来。”他用一个眼神压住了慕禹尚未脱口而出的疑惑,“快去。”
慕禹看着倚在南奕心口的小殿下,移开目光后,又无意间看到搭在小殿下肩上的自家主子的胳膊,便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只能一边腹诽着一边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了出去。
还能怎么办呗?主子听小殿下的,自己得听主子的,到头来,自己就得听主子和小殿下两个人的……
不得不说,小殿下这锋芒尽收的模样,还是怪招人怜爱的。
想到这儿,慕禹拍了拍脑袋。
“主子,属下给您把东西都搬来了。”慕禹瞥了坐在一旁用手腕托着下巴的沂俐一眼,“属下是否还需要去给小殿下寻一些吃的来?”
沂俐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南奕坐在灯下,眉眼带笑,偏过头去凝视着她:“想吃东西么?”
“都行。”她摸了摸饿得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随便找点能填饱肚子的就行。”
“既然这样……慕禹,你去夜市给殿下买点板栗鸡烤鸭之类的。”他轻拍着沂俐的肩,“记得别让林太医瞧见。”
“属下知道了。”慕禹不住撇嘴。他走出了屋子,呼哨一声,身影在漆黑庭院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