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沉默。
她想起那个马背上哭喊着的新娘,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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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治所在华通,眼瞅着还有半日就将抵达,邵伯先行遣去报信的府兵突然回转,也不知说了什么,邵伯听后一脸凝重。
“怎么了这是……”良媪瞧着不对,深怕有变故发生。
姜佛桑隐约猜到是何事。
果然,不一会儿邵伯便来告知,数日前,扈成梁爱妾所生幼子夭亡,扈府丧事刚过,紧接着便办红事,恐不利于新人。
良媪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何意?”
扈府刚死了人,若接着便举行婚礼,良媪心里也不舒坦。
但千里迢迢、一路艰险来到这,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虽说她也挺乐意的……
但邵伯接下来的话打碎了良媪的美好愿景:“主公之意,是让少夫人先入驻西城别业,三日后,您和七公子在那里行大礼。”
良媪噢了一声,隐约有些失落,转头看向女君。
姜佛桑颔首:“便依邵伯所言。”
车队于傍晚时分抵达华通,等在西城别业安顿好,已接近亥时。
姜佛桑沐浴罢,良媪跪在榻上给她擦着发,一边诉说着心中不满。
“这算什么?我听南全说,那九公子是胎里带来的毛病,这些年全靠药罐子吊命,他们去京陵之前就不行了的,可不早不晚,偏偏就让女君给撞上!”
虽说小小生命就这样消逝也挺让人惋惜,但新妇刚至就碰上这事,难免让人觉得晦气。
良媪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只怕扈府那边会有别的想头。”
什么想头呢,无非是觉得新妇不吉,还未进门就逢丧,搁谁都很难不往歪处想。
前世佛茵也遇见过同样的情况,扈成梁和其夫人虽是通达之人,其他人可就难保了。
后来府中也确实有人拿这事说闲话,佛茵何曾受过这等气?本就心有所属,因此更生芥蒂,所以和扈七郎的关系也愈加恶化,两人别说同榻,连同房都不曾。
“媪方才也说了,那孩子年初就已病入膏肓,医官都断言神仙难救的。哪里能赖到我头上?莫非我是阎罗王,专成来收命的?”
良媪正愁眉不展,听了这话,噗嗤一乐。
乐罢又叹:“明理之人心中自然有数,但若有那搅事生非之人,非往咱们身上攀扯……”
姜佛桑笑:“那我就去找君舅和君姑评理。”
佛茵揣着满腹委屈远嫁,在她看来扈家每个人都是仇敌,并不愿意把头低上一低。
太过傲气、不肯示弱,也不懂借力,受人欺负只会以更强硬的态度回击,结果和扈家上下全都闹僵,把自己也闹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姜佛桑自己也拧巴过,现在想来实在够累。
事实证明,豁得出去才能吃得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
谁能想到刚过门的新妇连脸面都不要,非把这些微不足道的流言搬到台面上?
而身为君舅和君姑,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遇到新妇“告状”,肯定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这两尊大佛请出,无需掰扯,是非之人只能住嘴。
只要他们住嘴就好了,至于心里怎么想,谁管。
“正该如此!不过女君,崇州这边可不兴称舅姑。北间风俗,新妇当呼舅为大人公,呼姑为大家。”
姜佛桑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良媪本欲让她早些休息,想起三日后就要举行大礼,怕出纰漏,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别的。
末了感慨:“女君后半生便要在此扎根了,记住这些,也好早些融入。”
扎根?姜佛桑浅浅勾唇。
乳母未免言之过早了些。
不到尘埃落定,谁知道今生她的根会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