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草不靠谱,秦始皇更不靠谱!
明明已经这些方士贬斥为刑徒,就因为卓草的请求就改成了隶臣。十来人便当做赏赐给卓草的奴隶,一股脑全塞了进来。
按喜的看法,卓草出发点无疑是好的。以方士充作医卜,也是方便当地黔首。自掏腰包免费给他们看病治病,这福利待遇就是他看到都眼红。
问题在于,卓草的做法令他不喜。在喜看来作为秦吏就得以身作则,依照秦律去做事。卓草担任乡啬夫没做好表率作用,却公然乱法。明明是刑徒,怎能因为一句话就改成隶臣?
到最后,还不是得他来给卓草擦屁股?
“可有氏”
“侯。”
“名甚?”
“季。”
“侯季?”
侯季点了点头,满脸削瘦泛黄。大部分人其实还是称呼他为侯生,他本是韩人为当地闻名的方士。后来他认识了卢生,说是秦始皇为求长生招揽天下方士炼制丹药。他知晓后,便与卢生共同入秦。
只是他没卢生的本事和地位,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类型。不久前卢生找到他,说是要与他共同炼制仙药。若是能成,必定会令皇帝龙颜大悦,到时候好好赏赐他们。
结果……结果卢生人没了。
他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安排到骊山修皇陵。因为他与卢生关系不浅,所以是备受关注。吃的都是人剩下的,连佐菜的菜羹都只剩个底。吃的最多的就是菹菜,简而言之就是腌菜。
中途他想过跑路来着,还意外认识个嘴花花的刑徒。被黥面了不说,还吹嘘自己被黥面后能封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人的确是有些本事,不少刑徒和他的关系都不差,甚至看守他们的斗食小吏都与他有些交情。
他们都管那人叫黥布,他在刑徒里头拉帮结伙,很多人都得以他为首。斗食小吏也都只是混口饭吃而已,知道黥布有能耐便会让着他些。只要他别太过分,基本不会为难他。
这就有点类似牢房里的老大,利用他管着其余犯人,同时他也能得到些好处。比如说隔三差五还能开个荤,其余刑徒可没这待遇。
前几日正在听他吹嘘来着,结果便有官吏来至皇陵。除开他外,还挑选了十一位方士。说是他们从刑徒变成了隶臣,归属于泾阳五大夫卓草。
卓草?
这名字可是相当耳熟!
在咸阳混过的,有谁不知道卓草?
隶臣总比刑徒强,当刑徒得干重活。他天天各种丹药吃着,身体本就不咋样。有时候若是耽误事,小吏上来就是一鞭子。牛皮制成的鞭子还沾了凉水,一鞭子下来保管是皮开肉绽。
侯生来的路上也在好奇,为何卓草要挑选他们成为隶臣?他们都是方士,干重活是真不行。让他们下田种地,估计连自个儿都养不活。他们倒是懂些医术,能帮着看病治病。
至于丹药……卓草敢吃,他们现在也不敢炼。
以下犯上毒害主人,这可是死罪!
方士同样是文化人,读书写字都是基操。侯生穿着赭衣,踩着双已经半烂的草鞋。赭衣就是刑徒囚犯穿的衣服,以葛麻而成,再以赤土染成赭色。不论在何处,他们都是相当于被开除了人籍。
侯生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长叹口气,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来卓府前,喜就已经和他们说清楚。卓府家长卓翁便是皇帝,他们所有人不得泄露皇帝身份。否则,夷三族俱五刑!
这tnd真不是在说笑?
皇帝成卓翁了?
至于缘由,喜根本就没和他们解释。
他们只需给皇帝保密便可。
若是敢泄露身份,那他们也就能消失了。
作为方士,他们自然是进宫见过皇帝的。所以喜也只是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防止他们等见到皇帝后穿帮了。
咔嚓。
大门推开。
秦始皇走在前面,大腹便便。虽说是着便服,可举手投足依旧透着股傲然的气势。
真的是皇帝?!
侯生眼睛都瞪直了。
他作为韩地闻名遐迩的方士,自然是得到过皇帝接见,而且赐给他一杯美酒。虽说没见过几次,但他能肯定自己没认错。
好端端的,皇帝跑这来变成卓翁了?
这又是为什么?
侯生被吓得是腿肚子发软,本能便要下跪。
卓草看到后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起来吧,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
侯生满脸懵,你谁啊?
蒙毅见秦始皇面露古怪,蹦的是相当难受。他自然是看得出来,侯生是本能的给秦始皇行跪拜大礼。侯生这种都是被开除人籍的,下跪磕头那都是轻的。
他们的生死,可都在秦始皇的一念之间。
“喜君。”
“卓翁,卓君……”
喜专门站起身来一一作揖。
好家伙,这可真是组团来忽悠了。
皇帝、上卿、丞相、长公子……
现在又安排一大票方士来泾阳。
秦始皇想干啥?
以后要不把秦廷大臣全都搞来?
“有劳喜君帮忙了。”
“无妨。”
喜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卓草业绩出色,对他其实也有好处。就说献宝这事,他也沾了点光,赏他千钱。内史腾也与他透露过消息,赵成因为触犯秦律被流放至蜀地。所以廪牺令的位置有了空缺,不出意外肯定就是他的。
自古以来,京官就是比外面的官吏高一等。哪怕是同级同爵,也是京官更为吃香。廪牺令这位置很重要,掌管粮食仓库。今后好好干,升职升爵那都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喜拒绝了内史腾的建议。
他更想成为干自己的老本行,当个御史。今后纠察百官,以正秦法。哪怕是去巴蜀两郡担任监御史,他也乐意。御史算是官吏升迁的一条路,当初冯去疾就是从监御史开始干起。二十余年如今已官至右丞相,爵至彻侯!
当初他就在安陆县担任御史,后来成为内史腾的属吏。两年前内史腾举荐他为泾阳县令,于是便来至泾阳。
“这是他们的簿册,今后便是卓君的隶臣。他们的死活,也都看卓君的意思。若是有隶臣死,卓君勿要忘记上报。”
“唯!”
“老夫的事已做好,便先告辞了。”
“老蒙,你去送送喜君。”
蒙毅当即笑着走了出去。
以喜的地位,还真不配让他去送。只是他听内史腾提过喜,喜为人恪尽职守不苟言笑。虽说做事有些死板,但却极其尽职尽责。隔三差五还会记录自己工作上的得失,随身还都带着为吏之道。
“喜何德何能,令蒙公亲自相送。”
“喜君自谦了。”
来至门口,喜是激动抬手作揖。
二人其实年龄相仿,大概就是四十来岁。喜咳嗽了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这段时间都在收拾哀留下的烂摊子,每日都忙碌的很。他是属于凡事必躬亲的类型,泾阳县内出什么事,他得到消息后便会即刻赶至。
春耕之时,他一边巡视各个乡亭一边批阅文书。兴许是忙碌所致,他不久前感了风寒。服了些汤药也没见好,反而是愈发浑身无力。要不是因为秦始皇的敕令,他其实都没打算来。
“喜其实有一事不明。”
“何事?”
“如今卓君已爵至五大夫,依旧只是乡啬夫。按理说,他便是担任县令也足够资格,入朝出仕也不在话下。陛下圣明,便是现在告知其真相想来也不碍事。若是继续隐瞒,只怕今后……”
蒙毅闻言则是笑了笑。
“此事喜君不必劳心,陛下自有分寸。”
“也罢,那喜便先告辞。”
“告辞。”
喜并不知道秦始皇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他现在要揭穿身份,那还怎么忽悠张良这票反贼?
银狼谷一把坑杀三百多反贼,他们甚至都没什么损伤。完全就是作壁上观,这样的好事多来几次,秦国也能更加安稳!
“老蒙,你愣着干啥?”
“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