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肩膀将走着,陈燕想着找点话说说,于是问他“你去过昆明吗?”
这可问着人了,刘秋的三爷爷是个抗美援朝的老战士,有军工,抗战胜利后就分在昆明工作。所以他去过昆明很多次。假期去玩,陪妈妈去看病等等……昆明那个大寨子他还挺熟的。在哪里坐班车,在哪里坐公车,在哪里买衣服,在哪里看病他都知道。
“去过。我家有个亲戚就在昆明。小时候我爸常带我们去他家里玩。昆明的电影院可大了,不像乡镇上,以前都是人家来放映才能看,现在虽然开了家电影院,但放来防去总是那几个片子。”
陈燕立刻追问“那你去过昆明的电影院喽!”
刘秋点点头“只去过一次,舍不得再去,票价贵。我三大伯家也有好几个孙子孙女,每个人都去的话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陈燕应和道“是啊!”
“你想去看电影吗?”刘秋问她。
陈燕笑道“当然想去。以前人家来镇上放三打白骨精我去看过,真神奇啊!一块白布挂起来,人就在里面演戏了。”
刘秋道“现在的电影可多了,不止三打白骨精,等我攒了钱,咱以后去昆明的大电影院里看去!”
陈燕点头道“好啊!”
说着两人就到了河边,
陈燕把唯一的一盏煤油灯递给他“你拿着去,天黑路不好走。”
刘秋接过煤油灯顿了一下道“那你怎么回去?这黑灯瞎火的,摔了怎么办?”
陈燕大大咧咧的回他“没事儿,我都走习惯了,这条路哪里有几个石子儿我都知道!”
刘秋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妥“我送你回去吧,送到你家门口我再回去!”
陈燕心想这人怎么那么磨叽,但心里却暖融融的,她的脸上露出一团红晕“好吧,你送我到门口再走。”两个人又折回寨子里了。
“你说你家昆明有亲戚,可以麻烦你让他们帮我找份工作吗?现在我弟弟妹妹都跟着二姐去上学了,家里就我和我妈。我想出去闯一闯,也见见世面!”陈燕小心翼翼的问。
刘秋一口应下“当然可以,我明天就上邮电局打电话给你问,等你来街上的时候告诉你结果。”
陈燕心里美极了“谢谢你啊!”
刘秋挠挠头不还意思的道“甭跟我客气,都是一家人!”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瞬间就沉默了,还没结婚呢,说什么一家人!于是这尴尬一直保持到了陈家门口。
大门开着,刘秋不好意思走到门口,他生怕被陈家人撞见了笑话他。于是在巷子里就停了脚步。
“这是我单独留给你的,是个火腿芯子的,我知道你家姊妹多,所以单独留了一个!”他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月饼递给陈燕。
陈燕接过裹着油纸的火腿饼,俏皮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把纸三下五除二撕开“我在这儿吃了再进去,不然天佑看到该闹了。”
刘秋笑起来倒是十分好看,带着些读书人才会有的儒雅“你吃吧,我等你吃了进去再走。”
陈燕张大嘴巴咬了一口,面粉裹着的火腿心有些油腻,有些甜咸,她的眼睛酸的厉害,她不敢开口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会被人听到她的哽咽。
她是陈家的夹心饼干,从来没人问过她吃饱没,穿暖没;也没人在乎她有没有分得自己的那份糖和月饼;陈鑫死后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是否睡得好,过得开不开心。
刘秋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想着留下好吃的给她的人,也是第一个怕她走夜路摔了的人。这份温暖从此在陈燕的心底生根发芽成为了她永远的光。
刚认识陈燕的时候陈燕还是个腼腆矜持的姑娘,来往多了彼此熟悉后刘秋发现陈燕是个十分真实洒脱的女子。她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凶猛,像肉食动物。他喜欢看她吃东西,她吃的香他也会觉得莫名的有食欲,内心被开怀占领。
陈燕是个直肠子,刘秋见过很多女人,唯独没见过陈燕那么直肠子的人。她就像一根筋从天灵盖通到了脚底板一样,什么心事都藏不住,想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一分钟都等不了。就好像她想去昆明,她会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亲戚在那里,能不能帮忙找工作。她根本就没想过她提出这样的问题刘秋会不会因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拒绝她,农村人家没有几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未婚妻到城里打工的。
这样的她,却让刘秋觉得踏实。他想要和一个能直话直说的人过日子,不用彼此猜疑,不用绕着弯子猜彼此的心事,也不用像一般女人那样和家里的姑嫂婆婆玩宫心计。他和陈燕认识快一年了,看得出来,陈燕虽然是个像王熙凤般泼辣的女人,却也是个最不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更加不会是个没有责任和担当的女人。
“我吃好了!”陈燕吃了月饼冲他笑笑“你走吧!”
刘秋低低应了声说“那我走了!”然后抬脚拎着煤油灯步子沉稳的出了窄巷。
陈燕步履缓慢的抬脚往家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陈美的声音“燕子,他对你挺好的!”
陈燕脸立刻烧了起来“二姐,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什么偷听?我就是出来看看你回来没?姐怕你吃亏啊!鬼晓得你们两送来送去还藏火腿饼!我可没吃过呢,跟姐说说呗,火腿的月饼,那是甜味还是咸味!”陈美一脸的坏笑。
“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陈燕故意气她。
陈美笑的更坏了“你看你,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连你姐你都气上了!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甜的,像你两这腻歪劲儿一样,甜得腻人吧!”说完陈美就哈哈大笑起来。
陈萍家的大儿子抱着刚七八个月大的弟弟在院里玩,听到陈美高音喇叭似的声音问道“二姨,有什么好笑的,说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啊!”
陈美刚要张口,陈燕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算你赢了,快闭嘴吧!”
陈美点点头捏着陈燕的脸蛋感叹道“我们老四也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光着脚丫到处抓野兔,摸鱼的野小子了!”
陈燕越发臊得慌,几大步跨进家门朝屋子里去了。
陈萍的儿子走到陈美身边追问她“二姨,你笑啥?”
陈美摸摸他的脑袋说“笑这里的一只大傻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