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安,第一个倒霉的便是穷苦人。穷苦人甭管在哪里都是一个样,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汗滴摔八瓣也很难混个温饱。
穷苦人那双手很粗糙,因为那是干活的手,可不会像大家闺秀那样十指芊芊的如玉白皙。可李太平眼前这双手,大家闺秀也比不得,兴许只有弘道帝不染尘烟的闺女才会有。
李太平只是轻咦一声,便没了下文,而是转头望着自家总管说道:“秋冬和那俩昆仑奴可有月银?若是没有,该给咱家照给!以后咱家人,无论贵贱高低,只要不是吃干饭的,月银这块不用省!”
钱满仓点头应是,同时说道:“秋冬,还不谢过老爷!”
秋冬实在没想到,卖身为奴竟然还有月银,不由得瞄了一眼自家老爷。心想自家老爷年岁不大不说,还是个心善的主,看来自己也算苦尽甘来了,不由忙再次行了万安礼。
李太平看了眼天色,不由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都早点歇了吧。”
李太平并未打算盘问秋冬的真是身份,因为他刚到大兴城,就算有人想要往他家塞眼线,恐怕也摸不到门,更摸不到今天才成为总管的钱满仓那里。
再说,哪有往人家塞新罗婢当眼线的,那得多缺心眼!那么既然秋冬不是他人眼线,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揭开那苦命女子的过往伤痛了,因为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还徒增烦恼。
自寻烦恼,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可不多,可一大早大兴城门外却来了个自找麻烦之人。还是春明门,还是年轻郎君,手里还有一把剑。
守城士卒一边打量着眼前郎君,一边看着照身帖,皱眉道:“江宁城,啥子平川?”
那俊朗郎君摇头苦笑道:“江宁城,拓跋平川!”
拓跋二字,再加上江宁城,那守城士卒猛地吓了一跳,紧张的握住刀柄道:“你是拓跋家的?你来大兴城作甚?”
也不怪士卒会紧张,江宁城拓跋迥就差举旗造反了,试问这天下何人不知,和人不晓。
只见拓跋平川不慌不忙的笑道:“圣上仁德,给了我们这些乡下人一次考书院的机会,所以我便来了!”
拓跋平川进大兴当质子,可以说是拓跋家自找的,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任谁见了都要丢了魂魄的女人,前些日子拜访了拓跋家。
那个女人与拓跋迥密探很久,随后踏云而去。拓跋平川不知那个女人和父亲说了什么,可他见父亲是眉头深锁走出书房的。他还记得,当时父亲对他说……
“那个女人是铁摩勒大巫,这次来是敲打咱家来了!你跑趟大兴城,呆上几年吧,让老皇帝知道咱家是忠于大乾的!”
“既然他们盛气凌人的觉着我拓跋迥好拿捏,那就让他们再想想,啥时想通了,在来跟我好好说话!”
拓跋平川明白父亲的意思了,显然双方合作出了岔子,对方想爬到拓跋家头上指手画脚,那么就应当让他们知道,拓跋家既然可以与他们合作,当然也可以与老皇帝携手……
大乾朝各地还无人举旗造反,那么弘道帝的好意还是得给些面子的,反正各大家族后生晚辈多了去了,挑个无关紧要又机灵的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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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陆陆续续有世家子到来,为了防止这些无法无天的小子们惹是生非,弘道帝特下旨,将这些家伙一股脑都塞进了国子学。
国子学就在皇城安上门对面的务本坊,那是大乾朝官家的最高学府。
弘道帝的这个做法,其实国子学祭酒谭松柏那个老学究是很不满意的,曾缠着弘道帝数天,想要老皇帝改变主意。
可惜只知道弄学问的老学究,是斗不过整日里耍心眼得弘道帝的,所以谭松柏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
作为国子学的主事人,谭松柏这些日子头痛的很。因为国子学本就有三百学子,这阵子又塞进去百十来号人。
这些人,吃饱了总不能老呆着,怎么也得找些事干,否则岂不憋出病来。
国子学里能有啥事,除了读书写字也就没别的了,可显然这些人很不喜欢干这些事,那么三一伙倆一串的,寻些有趣的事情做,便在所难免了。
谭松柏的头更痛了,因为些家伙竟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国子学内的女学子。要知道这些女学子可不同于男学生,那可都是大兴城内高门大族家的小娘子。
自家孩子在国子学让人欺负了,他们这些个做家长的当然要出头,可毕竟身份摆在那,不好直接找那些个无赖质子讨公道,便把冒头都对准了国子学祭酒。
这些日子,国子学的门槛都快被那些王公大臣踏破了,可想而知谭松柏的压力有多大。
整日里犯愁的谭松柏,这刚刚处理一伙闹事的质子,便见主簿拿着学子名册,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祭酒大人,大事不好了……”
谭松柏皱着眉头,看着火急火燎的主簿,叹气说道:“又是哪家打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