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的惊心动魄,以致梦中也见爱恨与生死。
翌日,朝堂之上,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在平静的湖面掀起巨浪,犬戎六大部落卷土重来,企图趁着新朝根基不稳之时,一举控制边境要塞。
于相手执玉笏出列,抑扬顿挫地说道:“陛下,梁王殿下昔日凭一己之力,破犬戎,收城郭,玉门关一战逼退蛮人数十万大军,何等慷慨激昂,大快人心。如今我朝兵多将广,更胜从前,自是不惧一战。”
自新帝登基,原本站错队的于相终于又可站立人前,侃侃而谈。
新帝微微皱眉,沉吟良久,文官们说得一派轻松,却不知战场上生死只须臾之间,胜负只旦夕之间。
犬戎骑兵骁勇,两年前长子虽带兵大败犬戎大军,可彼时有叶震鸿父子的鼎力相助。
眼下,卫家军若冒然倾巢而出,朝堂之内若有二心之人,只怕难以收拾。此时应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卫景辰略一犹豫,站立列前:“父皇,儿臣请战,近年来灾祸连绵,边关百姓本就苦不堪言,此战唯求速战速决。此次,定要重伤犬戎元气,挫败犬戎锐气,让狼族日后不敢轻易进犯,为边关百姓换来十年八载的太平,得以休养生息。”
叶静川闻言,也上前一步:“臣附议,兵贵神速,臣熟悉边关地貌风土,愿随梁王出征。”
新帝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入京后,长子执意不肯动叶家,前朝亲军至今仍在叶静川的掌控之下。眼下他主动请战,倒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新帝下旨,梁王为主帅,定远侯为副帅,领三十万大军,兵发西北。
风和日丽的国公府中,静姝正坐在阳光下,替兄长缝制衣袍,五日后便是叶静川的生辰。叶家人尚有孝中,办不得宴席,唯有备下简薄的寿礼,聊表心意。
许久不动针线,手指也生疏了许多,骤然听闻边关军情,静姝这一针竟生生扎进了指腹,昨夜的噩梦赫然在目。
顾不得指间流血的伤口,静姝唤来朱进:“为我寻两块坚实的护心镜来。”
朱进眼珠一转,领命小跑离去。
静姝望着沾血的衣袍,叹息间丢给了锦瑟:“扔了吧,见了血,不吉利。”
锦瑟回道:“可惜了,上好的缎子。”
静姝紧抿双唇,半晌又道:“缎的音不好,换匹织锦来。”
朱进不负所托,很快从库房中寻了两面结实轻巧的护心镜,欢喜地进了院子。
静姝从针线筐中取出一把剪刀,试了试护心镜的硬度,满意地点点头。亲自为这护心镜做起系带,更是打上了金刚结。
许晏清进院时,就见静姝正在和那金刚结较着劲,开口道:“明日清晨,我陪你一道去为舅兄送行可好?”
静姝求之不得,忙道:“边关苦寒,这场战不知要到何时方休,我得赶紧让绣娘再替兄长赶制两件厚实的袄袍。”
许晏清瞧着那石桌上的护心镜,竟是两块,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道:“静姝这金刚结打得甚好,改日空了替我也打上一个。”
静姝看了看手中并不对称的金刚结,笑了:“承蒙世子不嫌弃,这活今日一道做了。”说完便盯着他腰间的纽丝纹虎头玉佩。
许晏清见她面上有了笑容,嘴角噙笑,低头解下腰带上的玉佩,双手递过:“劳烦夫人了!”
翌日清晨,静姝亲自替许晏清戴上那红丝线打好的玉佩:“这颜色配世子的朝服,倒一点也不突兀。”
许晏清有些好笑,这颜色扎眼了些,既是出自静姝之手,心中便是欢喜的:“我很喜欢!”
两人离得太近,静姝面上拂过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雀舌茶香,微微有些羞赧:“世子,时辰快到了。”
许晏清看着她双颊的红晕,轻咳一声,唤道:“朱进,马车可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