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炜忠悄悄用手肘碰了万余华一下，低声催促道：“万师傅，您还愣着干嘛？赶紧地感谢领导啊！”万余华神情复杂地抬起头，看了杨向南和李卫红一眼，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感谢李副厂长看重，但是我就是一粗人，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有资格担任食堂副主任，我还是喜欢当一名厨子。”李卫红眉头一挑，说道：“万师傅，这不识字可以慢慢学嘛！而且还有范主任在，他也会帮助指导你工作的。”“李副厂长，我心意已决，您不用再说了。”万余华听了依然还是摇头拒绝，虽然食堂副主任每个月的工资是78元，可他去了魔都的国营饭店也能够有二级炊事员的待遇，每个月工资80.5元，比食堂副主任还高一点。另外，宁为鸡头，不为牛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留在这里当一个有名无实的食堂副主任，哪有去魔都国营饭店当后厨头儿来得自在。“万师傅，您这咋那么犟呢！”李卫红满脸痛惜地感叹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杨向南，问道：“杨厂长，我是劝不动万师傅了，要不您给劝劝？”杨向南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万余华，笑着说道：“李副厂长，我们现在可是在招待客人呢！这件事还是等明天在厂委会上面再来讨论吧！”李卫红微微一愣，哈哈笑道：“对对对，杨厂长您说得对，我这有点太着急了，廖局长，吴厂长，刘厂长，慢待您几位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时，一直坐着看戏的粮食局局长廖强林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要是我们粮食局也有林师傅这样的厨艺大师，说不定我还比你着急呢！”机械厂的厂长吴长义也跟着说道：“对啊！杨厂长，李副厂长，我那里也正缺食堂大师傅呢！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把林师傅让给我怎么样？我保证不亏待林师傅，直接可以给他副科级待遇。”杨向南眼睛微微一缩，目光从李卫红、廖强林、吴长义他们脸上划过，心里琢磨着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挑拨离间？调侃打趣？真心讨要？还是表明立场？李卫红一脸不渝地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吴厂长，您可不能吃完饭还惦记厨子啊！我还想靠林师傅给我们轧钢厂食堂撑门面呢！”“哈哈，李副厂长，我就这么一说，您别急啊！”吴长义一脸促狭地看着李卫红，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的样子。李卫红一脸无奈地笑了下，提起桌上的酒杯说道：“来，各位领导，我敬大家一杯，下次有时间，我和杨厂长再邀请您几位过来做客。”话音刚落，在座的人都很给面子地举起酒杯，他们可是非常希望以后还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菜品。杨向南默默把杯中的酒喝完，心里突然明白过来，恐怕这一切只是李卫红在借势而已。一方面是想向大家表明这个林铁牛是他的人，以后要想吃到这样的美食，就要仰仗他。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把食堂掌控在他手里，同时还能笼络林铁牛。杨向南有些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一声，在他看来，食堂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厂里的一线生产部门在他手里，那就不怕李卫红翻了天去。至于那个林铁牛，李卫红可以笼络，那他也同样可以笼络，他就不信凭他一把手的身份，还能比李卫红差哪了。接着，众人又喝了几杯，把酒瓶掏空之后，廖强林就提出了告辞。作为粮食局的局长，他是在座身份最高的，听到他说要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赖着不走，纷纷跟着一起告辞离开。杨向南和李卫红说着客套话挽留了下，很快就把其他人给送了出去。范炜忠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压下心里想要打包回家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万师傅，我真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愿意当食堂副主任，别人要是有这么好的事情，恐怕晚上睡觉都要笑醒了。”“我劝您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说完，他也不管万余华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食堂。万余华站在原地，猛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一个傻子似的，要不是因为担心影响不好，他都想大声把自己要去魔都当国营饭店大厨的事情给说出来了。过了一会，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的他，看到桌上的菜盘子里，只剩下了一点点汤汁，顿时就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特么的，这么多菜都没点剩的，白等了都！”他破口大骂了一句，然后急忙转身朝后厨走去，这厨房里可是还有十几个人在等着剩菜呢！要是知道只剩点菜汁，那还不得以为他偷偷把剩菜拿了啊！这帮孙贼真是害人不浅。越想，他心里就越气，同时也更坚定了他想去魔都的想法，他是真的受够了这些喝工人血，整天还不干正事的官老爷。谁想伺候谁伺候去，反正爷不伺候了。看到万余华回来厨房，刘岚马上迎了上去问道：“万师傅，这领导们都吃完了吗？”万余华板着脸，没好气地回答道：“吃完了！”食堂众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一喜，刘岚更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得嘞！那我过去收拾一下。”说完，她便一路小跑朝包间冲去。万余华张了张嘴，最后默默把吃得一点都不剩这句话咽回到肚子里。其他几个机灵点的临时工，见此也想过去包间一起收拾。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后厨，就看到刘岚猛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直接跑到万余华的面前，瞪大眼睛问道：“万师傅，剩菜呢？怎么我没有看到有剩菜？”万余华黑着脸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吃完了，全都吃完了，还能有什么剩菜？”“啊！”刘岚顿时惊呼一声，似乎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其他人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万余华，这岂不是说他们都白等了！“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有意见自己找厂领导去！”万余华脸皮抖动了下，直接撂下一句话，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