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婉自进门起便未言语,兀自坐在了塌上闭上眼小憩,墨莲与墨染面面相觑,不明白小姐不过是跟往日一样出门一趟怎地似乎心情不好。
墨兰墨荷对着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如往常一样,不用忌讳什么。两个大丫鬟这才松了口气,正好看到负责沐浴更衣这事的小丫鬟在门外犹豫不决,墨莲这才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姐,我服侍你去沐浴更衣。”
谢清婉轻声应了,起身走向混堂,墨莲墨染分别伺立在两侧,两人后面还各自跟了两名二等丫鬟,不消一会就到了混堂,走进去,越过屏风,珠帘里紫檀木的浴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隔着珠帘,热气在浴盆里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
“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谢清婉靠在浴盆边上,一头青丝柔顺的贴在浴盆外侧,香肩外露,隐约可见一抹雪白,热气撩人,熏得她脸上如同涂了胭脂的艳丽,平日里素来清丽无双的容颜被这一抹红勾出了一丝妩媚。旁边的丫鬟们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依旧觉得心跳脸热。
丫鬟们领命退下,“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带上,满室寂静,只留下谢清婉一人闭眼假寐。
半响,谢清婉缓缓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满是疲倦的眉眼,现在正是天凤二十三年,离谢家被满门抄斩还有五年,想到五年后的家里大大小小皆被下令处斩,无一幸免,谢清婉眉眼一暗,恨不得立马去杀了未来的新君,可是不行,一切都要慢慢来,她会一点一点的瓦解他的筹谋。
任是谁也不会想到,现在的谢清婉早已不是那个心智谋略都不成熟的少女了,而是来自五年后能撑起谢家一片天的掌家人了。
这样离奇的事情,谢清婉自己也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来消化的,现在的高家王朝,皇权与士族瓜分天下,皇权衰弱到了极点,而相对的士族的权利到达了全盛时期。现如今看似和平共处的朝堂中心,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当今皇帝高赢一心想要瓦解士族,可士族委实太过庞大,士族之中以谢家,萧家,王家,李家四大家族最为源远流长,根基深厚,四大家劳劳的把持着权利的中心,如同大树般盘根交错一点点的渗入了整个朝廷,皇帝有心瓦解,却是野心足够魄力不足。
真正对谢家造成威胁的是皇帝的三皇子——高闫,三皇子高闫为柔妃所生,而柔妃乃李家家主的嫡亲妹妹,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李家参与还不好说。
天凤二十六年冬,高德帝高赢卧床不起,传位于三皇子高闫后撒手人寰。至于一向颇为注重养生的高德帝为何在一夜之间病情加重到不省人事这就不是平民百姓该知道的事了。
在这空无一人的寂静混堂内,谢清婉的思绪控制不住的飘了很远,直到室外墨兰提醒水该凉了,她才猛然回神,静了静心,这才吩咐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她更衣。
待一切都整理好,正好快到晚膳的时候了,来到外间谢清婉正准备叫人传膳,就看到刚刚被小丫鬟喊去的墨荷回来了,垂首说道:“小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萍求见。”
“让她进来”谢清婉也不欲多问,她这个继母虽说出身百年清贵的梅家,可这么多年了,在她身上不仅并未见到该有的梅家风骨,反而总是乐此不彼的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不过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一般都是由着她的,毕竟在这都是一个心眼可以弯好几道的世家里,这么愚昧无知的人可不多了。
外面的春萍得了准许,快步走了进来,弯腰行礼,恭敬的对着上首坐着的谢清婉道:“大小姐可是刚刚沐浴过了,夫人着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跟其他几位小姐一同用膳,顺便挑几件翡翠阁新送来的首饰。”
“母亲相邀,清婉怎敢不从呢,去回母亲,清婉随后便到。”嘴里说着不敢不从的话语,谢清婉面色却依旧平静无波。
“那奴婢就先不打扰大小姐了,奴婢告退。”春萍心下暗惊,只觉得一段时日不见,这大小姐越发不动声色了。
谢清婉轻轻颔首,便不在理会了,墨莲则快步上前,送春萍出婉仪院。
“墨染,梳妆。”谢清婉走进内室,吩咐道,墨染性子沉稳,心灵手巧,梳妆打扮一事向来是她负责的。
“是。”墨染低声应道。一番梳妆打扮过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走吧!”谢清婉率先迈出了房门,随行的丫鬟训练有序跟在了两侧。出了婉仪院,走在林荫小道上,隐约有微风拂过,夏日的夜晚,总算不如白天那般热的令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