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程第三天……
“罗宾船长!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您到底要我交待几遍才能够执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提醒您了!在厕间安装个‘便桶椅’就那么难么?是您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您根本就无意拿出对我应有的尊重!?”
航程第四天……
“船长公爵,记得我曾数次告之您了,在我如厕的时候,我都会挂一条金色丝带在门框上方。为何您和您的属下直到现在仍然每次都是拉下裤子亮出凶器对着我的脸直闯进来?你们这是要轮流和我比大小吗?您该知道这对我已构成了羞辱!严重的羞辱!!再有下次,我将不得不提议用剑来解决问题!”
航程第六天……
“罗宾陛下,这可是在茫茫的海上啊!除了海鸥和信天翁还有谁会看到我的脸?哪有什么暴露身份的危险?我也是个人哪!我也需要每天晒晒阳光吹吹海风啊!您的职责是保护我而不是限制我囚禁我甚至残害我!”
航程第七天……
“罗宾大爷,您确定这就是伟大的天主赏赐给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这两条在面包上兴奋地赛跑的小虫子和您一定很熟吧?否则它们为婶魔会辣么称您心意地跑来恶心我呢?还有这杯水……里面这堆绿色的藻类是您特意从桅杆上刮下来添加到我杯子里的某种营养品吗?”
航程第八天晚上,一个暗夜幽灵吱扭一声推开舱门,脚步轻轻地飘进了詹姆斯先生的小舱间……
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灯光里,詹姆斯先生脸色惨白,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听那个魔鬼船长用讲鬼故事般的声音幽幽地低诉着……
“尊敬的密使大人,卑职将不得不遗憾地向您通报,启航前因为漏算了您的食量,现在船上已经彻底断粮啦!从明天开始,咱们将不得不以船蛆为食。我想您一定会爱上那种高蛋白高营养的肥美大虫子哒。它可比您今晚吃到的象鼻虫和绿头蛆牛鼻多啦!嚼在嘴里……哎呀沃去那味道……啧啧……”
詹姆斯恐惧地盯着那个魔鬼的手做波浪起伏状,模拟着船蛆爬行的样子……他紧紧地抿着嘴,两腮却不由地主地鼓胀了起来!
“如果船蛆也吃光了,那我们还剩最后一招——抽签定生死!谁抽到了‘死’字签,大伙就会一拥而上把他的假发扯掉斗蓬撕碎然后扒光剃毛再用开水煮……出锅前再加点辣椒大蒜啥地就中。可鉴于船上的材料严重短缺,所以我们只做了一根签。又鉴于您是位享有一切优先权的贵族,所以大伙的意思是,届时必须由您先抽……您得有个思想准备。那么……晚安吧詹姆斯先生,做个好梦……”
暗夜幽灵又轻飘飘地消失在舱门口……门刚关上的瞬间,詹姆斯先生立刻丢掉手中那本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从吊床上猛地探出头去,“哇啊哇啊哇啊……”搜肠刮肚般吐了一地!
与此同时,魔鬼船长捂着嘴飞奔到船尾,趴在船栏上 “呜哇呜哇……”地大吐起来!
妈的!估计俺描述的船蛆百分百能把给他整吐喽!哼!拼着同归于尽俺也非得扒下你这条贵族的装逼大裤衩子来!
航程第九天早上……
“罗宾上帝!我……我不去牙买加啦……我要回家啊啊……我要回家……我想我白发亲娘啦……”
嘿嘿,上面这段话当然是罗宾船长自己歪歪的。那位虎死不倒架的詹姆斯先生还不至于说出这么磕碜的话来。虽然他原话的意思也是不去牙买加了,要求返航法兰西堡。
航程第九天下午……
两位决斗者站在甲板中央四目相对,周围是一群抱着膀子笑嘻嘻地看热闹的吃瓜水手。
“哎哎?你们说,这厮这次又会出什么阴招儿啊?”螺丝腿儿兴奋地问大伙儿。
“谁知道去?那家伙的脑子和咱们根本不是一个构造的!”切里摇摇头。
“罗宾这也太……我知道他根本不会用剑的,我们聊过。何况他连把决斗剑也没有。”梅里尔有点忧心忡忡,他今天是罗宾的决斗助手。
“放心啦。你们见过这小子吃亏?我刚才都瞅见他抿着嘴角偷偷乐了。”老德克则表示毫无压力。所以他刚才挺痛快地答应了做詹姆斯先生的决斗助手。
“我最后再问一次,您真的只用这把匕首?虽然它看起来的确不凡,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
“放——马——过——来!”
满船人都羞臊地低下头去……咱们船长这是啥台词儿啊?就算你不是一位贵族,那也得顾及点决斗时的体面吧?
詹姆斯先生却不急不躁。只见他收腹挺胸,双脚呈丁字站立。双目平视罗宾船长,屏息敛气表情平静。执剑手臂缓缓扬起,剑尖指天,剑身贴着鼻尖,朝对方致礼。之后手臂缓缓下落,剑尖斜指地面……
再看那边厢的罗宾船长……双脚居然在大大咧咧地跨立着!卧渠吧……你咋不来个大劈叉一字马呢?那身姿岂不更风骚更惊悚?
他居然还带着轻蔑的神情举起了疯狗刀,刀尖极度失礼地对着人家……全船的脸都被他一个人彻底糟践了!虽然你明显不是一位绅士,那也请遵守些决斗时的礼仪好吗?
“姗……二……姨……爱克婶!”主裁判贝格倒数完毕。
詹姆斯缓缓向前递剑,剑尖斜指上方,这是在按规则与对方轻轻磕碰一下武器试剑……
可一支铜管燧发枪的枪口忽然指向了他的面门!
“大人,时代变啦……”罗宾船长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大声念着台词儿!
所有人都崩溃了!估计大伙心中不约而同想的都是:这么不要脸的船长咋被我摊上了呢?
可被枪口指着脑袋的詹姆斯先生却冷静如初,他淡然一笑……
“罗宾船长,这是剑术大师‘米夏尔亨特’那本《剑术一百招》中的最后那一招吧?嗯,学得还蛮像。”
“嗯哼!”看来罗宾船长对自己的这个创意相当得意。
“那您觉得,这样做公平吗?”
“那我也想请问詹姆斯先生,在您的观念里,何谓公平?噢,一个练过十几二十年剑技的人,随便找个茬儿,就大大方方地利用自己的特长,用长剑把另一个从没摸过剑柄的人公开谋杀了!这就是你们欧洲人嘴里所谓的公平呗?”
众人闻言一愣……包括詹姆斯。
“好的,罗宾船长。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改用手枪好了。我是无所谓的,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场公平的决斗罢了。”
“中!大叔,给他支枪!”
老德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罗宾漫不在乎的架式,还是从胸前的武装带里抽出一支手枪递了过去。
詹姆斯先生明显精擅各种决斗武器和杀人技巧。枪一入手,他迅速查看了一下“密克莱特式”击发机构。娴熟地检查了铜质引药盖和扳机,把胡桃木枪柄握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自信地抬起头望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手……
噶哈呀?他这是要噶哈呀?他还敢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耻一点儿吗?满船的人都呆住了!
只见臭不要脸的罗宾船长已经站在船舷边上,双手握着青铜回旋炮尾两端的把手,3呎长的炮管缓缓左转,漆黑的炮口正对着詹姆斯先生的脑袋,罗宾船长拿下一根叼在嘴里的粗大雪茄,正无耻地把烟头往药捻上凑着……
“罗宾先生,难道您从不知羞耻为何物吗?”詹姆斯先生毫无惧色,反而迎着炮口挺起了胸膛,连语调都与先前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不过,原本站在他旁边的吃瓜观众们,现在呼啦一下子都跑到他对面去了。
“羞耻?好啊,那咱们现在就来谈谈关于羞耻心的问题吧。”
“洗耳恭听。”
“你们欧洲人可真逗哈,我是该用野蛮落后来评价呢?还是该用愚蠢可笑来评价呢?您更喜欢哪个?”
“你……史密斯?”
“看看你们那奇葩的决斗类型吧!还尼玛司法决斗?还谁赢了就是上帝站在谁一边,所以他就是正义哒?我真想吐他一脸浓痰!通常最后都是懦弱无能的善良者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好吗?通常都是恶棍人渣们反倒洋洋得意地证明了作恶有理好吗?!我就纳了千古大闷了!司法都能决斗?那正义是啥?那公理在哪?那还要法律干屁?那还要法官干鸡毛?你们的法官都是傻逼和弱智杂交出来的吧?对了,还得加上个隔壁老王——懒猪!丝毫不用动脑!根本不用查案!谁赢了谁是上帝那边儿的?是法官的傻逼爹弱智妈教他的?还是上帝他老人家托梦告诉他的?审判都用决斗代替了还要他干啥?他咋不去死呢?嘎巴一下瘟死他人间是不是能多出大量的正义来!?”
一番石破天惊之论……众皆瞠目无语!
“还嫩酿的荣誉决斗?荣誉个大鸡脖啊?瞅瞅那些闲出屁来的贵族老梆子和少爷羔子们干的磕碜事儿吧!在戏院里为个婊子争座位——决斗!谁不小心踩他舞伴的脚了——决斗!一次无聊的吵架拌嘴——决斗!还装逼说这是勇敢?勇敢你马鼻啊?为了正义公理时咋不见你们勇敢了呢?抢救落水儿童时咋不见你们挺身而出呢?国家危难时咋不见你们奉献牺牲了呢?不就是想在社交场中矫情耍贱地博名吗?不就是为了骗骗那些浅薄俗气的贵妇们水汪汪的眼神儿吗?他们的荣誉都是拴在女人胯间那条带血的月经带上的吧?为一丁点儿鸡毛卵皮的破事儿,既不尊重别人的生命权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权,这种欠抽的二货还恬个逼脸谈鸡毛的荣誉??”
二番辣嘴毒舌的痛骂……众皆惊诧愕然!
“我宣布!此刻起直到永远,在德克兄弟公司的船上,谁错谁对自有公共规则来惩处!敢私下挑起决斗者,我把你绑上加农弹扔海里跟波塞冬先生决斗去!就看不上你们欧洲人这愚蠢的自得劲儿!鸡毛勇敢?真要勇敢跟我玩儿了命地杀那些恶棍人渣去!伤了我给你治!残了我养你!死了,我抚恤你纪念你!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是要用来做有意义的事情!你们的上帝从来就没告诉过你们可以随便杀死一个罪不至死的人!把那些下贱的习惯和愚蠢的观念都他妈给我夹紧喽!自己晚上偷偷猫被窝里自摸去!那我管不着!散会!”
就这样,一场决斗闹剧,最后被这臭不要脸的罗宾船长生生给神转折成一场道德法制教育课了。
梅里尔沉思着点头:“我觉得罗宾说的挺有道理的……其实英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法兰西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陛下都曾明令禁止决斗,应该也就是罗宾所说的原因。可1526年时,法王弗朗索瓦一世曾经向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提出公开决斗。国王们尚且如此,贵族们的风气从那时起就被彻底带坏了。所以欧洲决斗之风至今屡禁不绝。”
“嗯,罗宾说的倒是没错,就是嘴太毒了!而且他之前的表现也太磕碜了吧?丢死人了!”螺丝很佩服地表达着不满。
航程第十一天的黄昏。
詹姆斯先生缓缓走到后甲板的船舷边,也不顾忌形像地盘腿坐了下来。
“罗宾船长,咱俩……和解吧。”
“咱俩有仇吗?”
“做朋友不好吗?”
“暴意思!高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