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误会,我只是个学者,因为……因为一些多年来都未能解开的家族史方面的困惑,我才终于下了决心,从十二年前开始就千方百计地寻找一个人。最后……竟然真的找到了您!”
“幸好您当年没找着我,十二年前我才十二,您有拐卖儿童的嫌疑。”
“嗯,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只有到了去年五月之后我才能找到您吧?”
“女士,您越这么说我就越困惑。我太困惑了!求您直说行么?我这人直性子拐不了太多弯。我骑车都撞过电线杆子,真的不骗你。”
“好吧。荣先生,您此前曾在一家海运公司工作?”
“是。”
“去年四月上旬在波多黎各岛曾经失踪了十一天?”
“……没有!”
“有!”
“你到底——啥——意——思?”
“我就是不知该怎么说。”
“咋想就咋说!”
“可是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无比!”
“咋荒唐咋说,我权当听欧美历史老师讲课了。反正有个老家伙早就告诉过我,欧美历史老师讲的全是荒唐无比的童话神话瞎话黄段子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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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话更让我确信我是找对人了!我直说了吧荣先生,您去过美洲!”
“好吧好吧我去过。你不都调查了吗?”
“我是说……十八世纪初的美洲?!”
“哗啷……”荣兵手里的茶盅掉茶碟里了!
“你……疯啦?还是我耳朵疯了?”
“都不是!”
“您以前就这么带历史学博士哒?”
“从来不敢!”
“那是我英文太low听不明白?”
“正相反!您英文太好了!好到令我感到……兴奋和恐惧!或许您自己都没留意吧?随举一例——当您说起‘你’这个词的时候,虽然基本上都会用‘you’,但偶尔也会无意识地用一次‘thee’。再比如,您在说‘with’的时候偶尔会说成‘wi’。还有一些其他词汇也是如此。是这样吧?”
“没印象!又怎样?”
“1700年正是古英语和现代英语更新换代的历史阶段。那时期很多人的语法用词还带有相当多古英语的成分。以您的年龄,在中国的学校里是绝无可能接触到那些词汇和语法的。是这样吧?”
“再见!”
“荣先生!请留步!这个疑惑不解开,我会煎熬一辈子的!”
“您就慢慢熬着吧,熬哇熬的就成阿香婆了。”
“我更确信那个神秘的影子就是您!连怼人的风格都如此神似!”
“哼!”
荣兵起身就要出门。却听到身后的麦瑞忽然轻声吟诵着……
“轻轻地,我走了
仿佛我从未来过
不要告别
我实在无法承受
两个世界沉甸甸的离愁
和那份三百年的惆怅”
“……!!!”
身子一晃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使劲扶住椅背,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节奏已如《野蜂飞舞》!冷汗瞬间就从头顶一直湿到了脚底。
艰难地转过身去,用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声音低声喝问:“你到底是谁??”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我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此刻在我的血管里是否会流着……”
“……!!”
“十六年前,出于某种原因,我的家族祖先埋葬之地需要迁离。我在一位十八世纪的祖祖母已经彻底朽烂的棺木里整理遗物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带着铜锁的神秘的小铁匣子……”
“……”
“我本来是不该擅动先人遗物的,可一来那个薄铁皮匣子锈烂得底部都露出来了,二来露出的那部残缺霉蚀的手稿诱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您知道我的专业是历史学,这部比整个米国历史都要久远的手稿对我的诱惑不亚于毒品之于瘾君子!”
“……”
“我用了整整两三年的时间去整理还原那部日记体手稿,结果发现……我根本无法将内容做出一种连贯通顺的解读。因为日记的主人显然是出于某种用意,刻意隐去了某些事实,或是用某种只有她自己能明白的隐晦的叙事手法记录了诸多的经历和感受。而仅仅是我能够猜测和理解得出的那部分内容,就已经使我陷入了思维的困境……不不!是绝境!因为有一个不时地在日记中隐约闪现的身影,甚至能够彻底颠覆我对世界对人生的一切认知!因为他是个根本就不该出现在那个时代的人!”
一个黯哑得吓人的声音打断了麦瑞:“你那位祖先她……叫什么?”
“很奇怪,她有两个名字。墓碑上的是‘安妮?科马克’,可她在日记里说自己是‘安妮?布伦南’,另一些时候,她还会很奇怪地称自己为……罗宾的天鹅……”
听到这个名字,荣兵哆嗦得只能用手肘使劲撑在桌上才不至于瘫倒了!此刻的他已经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脸。
麦瑞紧盯着他缓缓地说:“不过……”
“……什么……”
“不过我透过日记中的一些事迹很容易得知,她其实还有过一个名字……”
“……”
“我理解您为什么不问那个名字,因为您知道!您三百年前就知道!因为她就是人类历史上最有名的女海盗——安妮?波尼!”
安静的小雅间里响起了极度痛苦又压抑的啜泣声……
=================================================================================================================================既然明知终会分离,缘何未把时光珍惜?——《荣兵日记?唐娜姐语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