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从薇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吃下手中的糕点,才开口道:“大伯和大伯母吵起来了,我爹娘已去劝了,我娘不让我告诉你。”
吴双眉头顿锁,脸色已有变化,惊问道:“我爹娘吵起来了?”
“想是现在吵完了罢,我适才叫云开回去取一件披风,云开说我爹娘已经回到厢房中了。”
“我得去看看!”吴双霍然起身。
吴从薇急忙拉住吴双,道:“双姐姐,我娘说,若是大伯和大伯母吵得动静大了,你又非去不可,也叫我拦着,叫你尽管放心。”
云开适时说道:“刚刚我回厢房时,二夫人才问过大小姐的情况,我没说大小姐不在院里,只说了这边并听不到什么。”
吴双从来不见父母有过争吵,心中惴惴不安,又坐了下来,问道:“从薇,你可知他们吵的是什么?”
但她旋即叹息着道:“既是说了我这边听不见,想必你也不知道。”
不过吴从薇却立马接话:“我知道。”
吴双吃了一惊,听从薇继续开口道——
“今日我回家时,父亲和三叔叔正在正堂商议,母亲便与我说闲话,不过并不说你爹被抓之事,却说了你祖父乔家公当年做了匪盗后投诚之事。
我娘说那乔家公起初是生在战争年代,本跟着个将军起义,后来战败,为了手底下一众兄弟能够吃上饭,才去做了匪盗。也曾经接受招安,但不想以前官家不讲道义,既是答应了他不伤他手下兄弟,后又反悔、伤及无辜,那乔家公不满于此,于是便卷土重来,重新当了匪盗。
当年咱们爷爷回了吴留城之后向他招了安,乔家公怎会不想给底下弟兄们一个实在生活?仍旧向官家请求只要答应不伤及无辜,且将城外废田分一小块给兄弟们,使他们有个活计、好安家落户,那时乔家公还未说出其他呢,咱们爷爷便答应下了。
不过此次乔家公当然不似前头那般傻,自然也留了后手,请爷爷独自一人到那山寨中住上一住,待确保兄弟们安全,便让爷爷归来。咱们爷爷思虑一番后,也确实去住了半月有余。那乔家公见着咱们爷爷是如此豪爽守信之人,于是将以前所得的金银财宝能够送回本家的尽数送回,不能送回本家的便充作城中开办学堂之资。”
吴双见她神采奕奕、口落悬河,并不忍打断她,也都因着爷爷之事骄傲非常,在她说罢便奇道:“这些过往我也曾听我娘说的,可这跟他们吵起来又有何干系呢?”
“双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吴从薇小大人似的说话,一副神似其母的恨恨模样,“我娘说你外祖父本一生为义,却不想身后事却落得如此荒凉。
你那些舅舅们又想大操大办、又不肯出钱,只说大伯母是嫁了个好人家,偏生的叫大伯父来出,你外祖父以前那些手下兄弟还在世的听说了此事便去闹,也凑出一些要为你外祖父办丧事,但你那些舅舅们偏偏又说他们是外人,不需要他们那几个臭钱。
更有甚者,说正是因为咱们爷爷招安,才惹得他们没有余下什么财产。大伯父一听便气,原也不肯答应,但因着那些人见说大伯父不动,便个个跑来辱骂大伯母。大伯父是多爱惜大伯母的一个人啊,哪里受得了这个,只不想看大伯母受委屈,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你外祖父的丧事一应费用,皆由大伯父来出。听说最后你舅舅们当中只一个最小的拿了些许银钱出来,其余当真一分未出,还急于分财分产,闹得不可开交。
想来大伯父和大伯母两个也于此事上闹了些不开心罢。”
吴双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言语,耳边传来从薇用大人般的语气安慰着她的的话语,也像是没听见,并无半点回应。
明日去奔丧之时,又该如何面对他的几位舅舅们?对于这些小时候常常将她捧在手里的亲舅舅们,她能够像今日对待王婆子那般出言不逊么?
这短短的一天像是过了多年,这愁且似这长夜漫进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