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位爷依然在吆喝,但即使没往后瞧他的脸,江十一也能明显感受出来他言语中的笑意越来越虚假。
“我这不是,要找个近一点的地方磕头嘛!我还得,拿东西孝敬二位爷呢!”
“哦!”
笑意消失了。
“这样啊!”
一股寒意瞬间笼罩着这片树林,冷不丁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惊起了林中鸟雀。
江十一在那一瞬间转头向陈泌使了个眼色,几乎在陈泌领会其意并把鞘中的刀拔出来的同一瞬间。
“给老子杀光他们!”
身后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号令,这瞬间点燃了林中全部的杀气,几百条刀刃在那一瞬间割裂空气,四面八方的敌人疯狂地冲向了眼前的猎物。
“走啊!”
江十一揪了一把想要回身杀敌的陈泌,然后义无反顾的落荒而逃,而哑巴那个方向的迟疑大概是唯一的逃生机会,江十一只希望哑巴还能念着自己与他的那几个时辰的交情,哪怕是因此多一点迟疑。
混乱中,喊杀声,刀刃撕碎肉体的声音,哀嚎声,呼救声,怒骂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而江十一什么都听不到,奔跑中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哑巴身上,看着他举起手中的弓箭,然后面无表情的瞄准自己的头颅。
某一时刻,江十一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在耳边萦绕。
哑巴手中的箭脱弦而出,呼啸地刺穿空气朝江十一的头颅射来,江十一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咻!”
呼啸过的箭擦伤了江十一的耳朵。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不由自主狂奔的双腿已经把他送到离哑巴很近的地方,近到能让他看到哑巴眼睛里的犹豫。
犹豫中哑巴仍然射出了第二箭,再次射偏了。
人高马大的陈泌迎来了他自加强以来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人类的躯体在他的力量面前居然也可以如此脆弱不堪,杀到他跟前的敌人跟纸糊的一样一刀就能砍倒。江十一也拔出利刃保护陈泌的视线未能照顾到的死角,令高则躲在他俩中间抱头鼠窜,余下的人他们再也管不了了,只是拼命地朝前方厮杀突破。
他们从哑巴身边杀出一条血路,甚至某一瞬间江十一与哑巴插肩而过,两人很默契地回头看了一眼彼此,江十一的眼中满是感激,因为哑巴不会有失手的时候,而他在江十一身上接连失手了两次。
哑巴不会说话,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泌的战斗力令江十一眼前一亮,此时的他仿佛是一尊天生的战斗机器,在敌人群中大杀四方,直到那些敌人终于懂得了对这尊杀神避而远之时,前方总算让出了一条看得到头的血路。
挑软柿子捏,是所有底层士兵的共性,而陈泌这样的大杀器通常要由同样大杀器的领头去抗衡,而后面的那个领头相距太远,而前面的哑巴又不愿对故人赶尽杀绝。
这次,江十一赌对了。
所以他们得到了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样的厮杀让人忘却了时间,双腿不受控制地只知道往前跑,直到江十一第一次回头时,身后的追兵被拉开距离。
前面是一个往下的山坡,坡道并不陡峭,只是足以让人看不清楚坡下的景色,而这便是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机会。
令高在坡顶把江十一拉住,然后一边挥着手一边往坡下的草木大声招呼:
“快点!快上来!杀光他们!”
陈泌有些一根筋,他以为江十一还想反攻,回身便拉起战斗姿态又要大战一场。追兵们看不清坡下的光景,这样短暂的信息差在令高生动无比的表演下让他们认为山下还有千军万马,本就紧绷的神经突然被这么一撩拨,瞬间就失去了斗志,落荒而逃。
江十一恍然大悟,他气喘吁吁地对令高刮目相看,只留下陈泌一脸懵逼地望着远去的敌人。
虚假的伏兵吓退了真实的追兵,他们总算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