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坷垃和义父伍子商议,由他上街买了口棺材,多花些银子雇佣棺材铺的人,把侯三拉到远郊,找块无人耕种的废地,将他安葬了。
张坷垃去棺材铺支付了一笔银两,铺里派两人赶着牛车拉回一口棺材,几个人把侯三入殓,再赶着牛车往郊外去找墓地。棺材铺的人赶着牛车,带着挖掘工具,张坷垃跟在车后,行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到荒郊野外,发现一片荒芜的草地,几个人掘好坑,把侯三的棺木掩埋在荒草堆里。天色已晚,张坷垃又拿了些碎银,打发了棺材铺的人,他来时买了香烛,纸钱,欲到离此不远的乱坟岗上祭奠一番母亲。
乱坟岗埋的都是无家可归的穷人,还有天灾时,因死的人太多,也都草草掩埋在那里。很多坟头许多年不曾有人祭拜过,唯有扭曲的枯枝盘亘在黄土堆上。
张坷垃来到乱坟岗,看到白骨处处,杂草丛生,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心头弥漫过了一片冰凉的悲哀。
他五岁时母亲就死了,只知道当初被人拉到了乱坟岗,十五年过去了,母亲的尸骨在哪儿?他对着一堆堆坟头大喊:“娘!”
凄惨的叫声划破夜晚寂静的天空,他已经十五年没有喊过娘了,他索性又大叫了几声:“娘,你在哪里?我是你儿子张坷垃啊。”
张坷垃点上纸钱和香烛,确信娘已经听到了他的呼唤,对着一片片荒坟猛磕了几个头。回想起母亲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他们母子虽日子过得“环堵萧然,不蔽风日”,但张坷垃感受到母亲像一把大伞,疾风骤雨中为他遮风挡雨;母亲就是一缕阳光,让他在寒冬腊月里感受到温暖;母亲如一股清凉的风,在酷暑炎热时为他扇凉。
张坷垃边烧纸钱边和母亲说话:“娘呀,儿子孤苦流离数十载,经历了生死磨难,品尝过酸甜苦辣,在好心人的照顾下,儿子长大了,身强体壮,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请娘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知恩必报,惩恶扬善,不枉此生,请娘安息吧。”
张坷垃含泪离开乱坟岗,二更天才回到家里,他看到大门虚掩着,以为是义父为他留着门。他推开大门,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一种不祥感袭上心头,他冲进堂屋里,看到义父伍子躺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张坷垃扑到一身鲜血的伍子尸身上,捶胸顿足大放悲声,他把义父从血泊里抱到床上,发现义父的胸口被捅了一刀。再看家里,被翻得锅朝地,盆朝天,箱子柜子都打开着。张坷垃跑到储物柴房一看,棺材盖敞开着,里面放的二百两银子,两箱收藏品都不翼而飞。
短短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杀死了义父,洗劫了他的家?刚刚埋葬了侯三,义父又被害了。他想到追杀侯三的人,义父是否被同一伙人所害呢?如果是同一伙人,自己的罪孽就大了。他懊恼不已,后悔不该把义父家的地址告诉侯三。
虽然已是二更天,张坷垃还是敲开了左邻右舍的门。左边邻居说不清楚,天黑后就没有出过门。右边邻居家的男人说天黑时看见几个彪形大汉翻墙进了伍子家,由于害怕,没敢出门看究竟。
张坷垃断定是李衙内的几个爪牙追杀侯三时跟踪而至。他白天为何没想到呢?现在一切都晚矣,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和稚拙,罪己责躬、内疚神明,惭愧不已,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张坷垃为义父清理了伤口,把他全身擦拭干净,为其换上几件新衣,跪在床前为他守灵一夜,一直痛哭到了天亮。他锥心泣血,自责害死了善良的老人,对着义父的尸身咬牙切齿道:“不共戴天之仇,儿发誓,生而无惧死而无畏!”
张坷垃并未将伍子老人停尸三日以祈祷死者还魂再生,目下正乃盛夏酷暑之日,尸体灵柩又能停留得几日?第二日,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张坷垃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义父放入他老人家准备好的棺椁里,安葬在义父自己的院子内。
邻里有人问张坷垃:“为何不报官?”
“这是李衙内所为,他抢走了老人家收藏的无价之宝。”
众人听说是李衙内杀死了伍子老人,都沉默了,李衙内杀人是不偿命的。一个邻居悄悄告诉张坷垃,外面有两个陌生人,行迹十分诡异。
伍子老人的院子朝南,门口有两棵门槐,张坷垃一早就看到大槐树旁有两个形迹可疑、鬼鬼祟祟之人。李衙内没拿到“传国玉玺”,会紧盯伍子家和自己的。
安葬完义父,张坷垃把几个房间都收拾好,锁上每个房间的门,又把院子打扫干净,最后跪在义父坟前磕了几个头,在里面把大门闩紧,再从北面翻过院墙走脱。
复仇的热血在他全身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