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的是抵得上三年的江南贡赋呢!”食客甲继续评论道:“犯了这么大的案子,难怪那个海黎会折戟自戕,我要是他,也得自尽,否则入了天牢,哪里受得住大刑啊!”
哐当一声,邻桌的勺子坠了地。对桌看了看,是个小流浪儿,便没有在意,接着对话。
“我这儿还听到另一个小道版本,据说海黎自尽是因为拒捕,可是为什么要拒捕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冤枉,他有口难辨,只得以死谏自证清白。”食客乙压低了声音,“别看那些舞姬精挑细选,个个都貌似清白之身,也有人说那千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够蛊惑一个书生写出那么义愤填膺的檄文,倒更像是故意将事情闹大,想借此闻名天下罢!自己是个婊子,还要给自己立个牌坊。江宁城还是有些大户人家知道的,海黎跟妻子虞氏恩爱有加,平日里老实本分,为何偏偏强奸一个都已经有未婚夫君的舞女?”
食客甲先是品评了一番此等流言,末了道了句:“有冤就申诉呗,何苦含冤寻死啊!”
......
有冤就申诉。虞沉画忽然站起身,摇摇晃晃离开了馄饨铺。姐夫,我不相信,你会如此冲动,便真逃不过一死,人在京都,怎可能连句喊冤的话都不留下?
除非,你跟爹娘,还有我,一样,有话说不得,受害来不及说出就要死了。
不,还有一点点不一样,我还没有死,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我要喊冤,不喊是死,喊了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临死前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喊出“冤”这个字。
虞沉画走向了边民纠察司。儿时,母亲曾带她与阿姊在海港城小住过一段时间,她知道,这里有个特殊的衙门。作为大夏与海国交界的港口城市,商业往来频繁,人员流动复杂,皇帝曾下令特设一官署在海港城处理大小事务,署名“边民纠察司”,便宜行事。
她摇摇摆摆地走进了纠察司,衙役以为她是个走不稳的东西。旁人自然不知她内伤严重,明明被害却无法证明。她知时日无多,被动地接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世人观事大都浅显,知了内情又如何,充当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引来此事幕后之人与既得利益者好把自己灭了口?
她浅然一笑,站到一官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