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入了殿内,扶起行礼的燕妃和银姬,低头见旁侧跪着身着昨夜献舞之服的女子,隐约认出是那十二舞姬为首的两位。苏合全替皇帝清道,千娇、百媚连忙蹭着膝盖往梁柱边靠拢。皇帝往殿中行去,余光瞥见一舞女裸露的雪肤。
“看来朕错过了一场好戏,说说吧,方才发生了什么?”燕妃和银姬自然知道,皇帝指的是跪在地上的舞女,尤其是千娇。
“回皇上,燕妃姐姐来与臣妾切磋舞艺,步速略有出入,臣妾一不小心差点跌倒,好在这舞女舍身护主,替臣妾挡了一把,只是臣妾失了平衡,抓破了她的衣裳,丢了仪容,还请皇上莫要治罪。”银姬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仅是为了救下她以为无辜的舞女,而且也为了引导事态发展避免再遭燕妃利用。可这段话听在皇帝心里,却反觉内有猫腻,因为他清楚,她向来是个不爱多言的人,若非真有什么,她倒不会轻易抢在燕妃先头。
燕妃笑意盈盈,银姬的解释正中她下怀,“是啊,皇上,臣妾正与银姬妹妹商量请内务司重做舞服,已唤彩蝶去请曹内侍了。”
银姬猛然回首,不见那婢女彩蝶的身影,她方知自己又被燕妃算计了。内务司的人来了,必然能够瞧出这绡服有问题。
曹修转瞬便到了星云宫,入殿觐见。银姬甚至觉得自己还未来得及喘气,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臣妾以为,还是先带舞女更衣为好。”
皇帝点点头,苏合全示意两人退下。千娇、百媚本应迅速离开,脚底却似沾了胶,反应迟钝。两人且退且徊,与曹修擦肩而过时,百媚轻轻碰了千娇一下,这一动引得曹修侧首。曹修跪拜皇帝与妃嫔之后,领了旨意重做一套舞服,将要离去时,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别在朕面前耍小心思。”皇帝呵斥,吓得曹修连忙又跪了下去,“奴才瞧着,方才那两位姑娘身上的舞服,不像是冰丝绡服啊!纯正的贡品很难撕破的,只怕......”
见曹修好似不敢进言,皇帝淡淡道:“继续说,朕赦你无罪。”
曹修得了皇帝的承诺,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用手扶正官帽,一言道出其中奥秘:“奴才觉得,那质地,像是人工合成的仿鲛纱料。”
银姬震惊,宫里的太监何时变得这般不怕得罪人,海氏好歹是江南大族,在朝中也有几分势力,敢这么公然直指江宁织造作伪么?看来曹修果然是早已被燕妃收买。
“银姬,你说呢?”皇帝望向银姬,知她早已洞悉绡服暗藏天机。
银姬如实回答:“臣妾确实没有认出那是江宁府上贡的绡服,只以为是普通舞服。或许此次献舞,舞女出身江南民间,所用舞服并非贡品。”
“曹修,此次进献,内务司的档案可有记录?”皇帝又看向曹修,问讯道。
“回陛下,奴才记得海大人所献的存档,十二舞姬所用,确为冰丝绡服。况且,宫宴献舞,按宫中规矩,自然是要纯正的鲛绡。奴才寻思,许是里面有什么误会。”曹修回答得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先叫那两舞女来,问问清楚再说。”宫人得了帝令,便去追回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