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万八千人的白虎军刚到青州西关口时,果真如容夕所料,北兴王容悔出现在了西关口的城墙上。
他不禁忆起了娘亲去世前的那些日子,那时他五岁,由于父皇偏爱俪婳,容夕从小又聪敏好学,父皇便给了他与太子伴读的机会。
而比他只大上一岁的七哥,明明也是天资聪颖,却因其娘亲是那在先皇和太后面前又倔又野的濛族公主,才不受待见。
自容夕五岁跟着太子伴读开始,七哥每日都会在天书阁外偷偷听先生上课,细心的容夕没几日就发现了,便趁着每日昼寝之时,在那后花园再将晨课给七哥讲上一遍。
而这七哥,就是容悔。
青州卫尉将城门打开,容夕骑着樱环打头,马车和将士们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入了关,虽说这白虎军经受了一天一夜马不停蹄地摧残,可众将士依然昂首阔步,甚至在入关时低吟着向上高调的军歌,沿途的青州百姓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容悔站在城墙上缄默许久,见容夕入了城门好一阵子,他才迟疑着不慌不忙地下了城墙。
“王兄。”
容悔刚过最后一道阶梯的拐角,便瞧见了那曾经最亲的九弟,站在下面仰脸笑着唤自己。
他站在那望着他,久久不知该如何言语。
二人已是七年未见,那原本奶气的弟弟,如今高大英俊,似是如今长得轮廓分明,眸光凌厉了些。
“王兄果真收到了臣弟的求援信?”容夕轻快地上着阶梯朝他奔来,只是上到一半,似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便又回身下到了地上。
“是,收到了。”容悔淡淡道,嘴角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那阶梯下马车前忙活着的九弟,不禁心中有些惊异,七年前,他与鲛族的公主和亲后之藩到冀州时,十二岁的容夕早已因母亲去世而变得邪郁,在那之前的两年里,他们兄弟二人亦是发生了一些事。
“王兄,”只见容夕从马车上搀下来了一位婀娜女子,这女子虽有轻纱遮面,恍惚中亦能显出那倾城倾国之色,容夕牵着她,小心翼翼在上石梯时为她提着裙衫,“王兄,此次北上皇兄特地破律让内人也跟了来,燃歌,快叫王兄。”
容夕急切地想要将妻子介绍给七哥认识。
鹿燃歌点了点头,她加快了步子,小鹿似的来到了容悔的面前行了礼:“王兄好,妾身鹿燃歌见过王兄。”
容悔眼神中带着笑意,他透过纱幔看着那精致的面庞:“没想到七弟能娶到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
听到此话,容夕有些不快了,他与容悔站到并排,抱着双臂顶了顶容悔的肩:“王兄,臣弟好歹也是长安第一俊,她这样的女子,很难么?”
“是么?我怎么听那府中驿使所言,前些时日有个同龄男子抢了你的风头?”话说到这时,容夕立马变了脸色,而容悔却不忍笑出了声。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容悔自幼胃口不好,管膳嬷嬷常按照濛族公主的吩咐给他的午膳中加上一些濛族熟土,那味道略腥,原本就爱挑食的容悔每日里都会偷偷将午膳倒入池塘。
一日,他正往那百鹤池中泼午膳,正巧被那兰宫里的人发了现,他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夫人诞下的皇子,这回浪费食物被抓个正着,还不赶紧该罚的罚?宫中平日里大多是无聊,这回,那兰的贴身太监和宫女算是找到了乐子。
他们将池边的柳条折了来,若不是容悔还是个皇子,这些东西恨不得这十岁的孩子跪到地上被鞭打。
容夕正好拎着从娘亲那要来了当日的点心,准备与瘦弱的七哥分着吃,但才刚蹦蹦跳跳地到了百鹤园中,就看到了两个宫人,其中一人控制住了七哥,另一人直将柳条往他手心里抽,那七哥也是坚忍无比,都皮开肉绽了,还不出一声。
“大胆狗奴才!放开我的七哥!”容夕放下食盒,大喝一声,直奔上前夺去了那宫女手中的柳条,一把推开了拽着容悔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