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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山有木兮木有枝

苏琴在修房内调息打坐,自从来了大野,她就一直在研究古人修墓的寻龙点穴阵法,但看了那么多风水竹简,丝毫没有找到头绪。

这世界哪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去了却身后事,人本各自为独立个体,若是成了朝或成了国,即使亦有暴政强求死亡统一,为了悼念与长留,仍会有异行者。

苏琴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想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回去的法子一天不找到,她在这就会多衰老一天,咱不提她并不喜欢自己的那个未来世界,但对家人的思念尚存。

“本以为鸢儿已是人神合一状态,没想到,今日无瑕专心打坐。”

她猛然睁开眼,白弦正背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正圆的拱门后是从梨树林的枝丫中射进来的艳阳耀芒,她望着那六尺外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他,他总来无影去无踪,那马渊也从不阻拦他。

“你吓我一跳。”苏琴微皱着眉,舒展双腿,下座欲迎,只见那白弦赶忙上前,在她踉跄欲坠之时扶住了她。

“鸢儿近日看起来比以往貌白肤嫩不少。”白弦与她鼻与鼻之间仅生一尺距离,他微笑着仔细瞧着她那模样,菱角分明的眉与鼻,微馅的眼眶,樱桃小嘴,脸际圆润掩映。

在自己的世界,虽说时常精神不振,但护肤基本是每个女子都看重的事宜,且科技发达。

苏琴寻思着刚来长安时因舟车劳顿憔悴不少,之前前他在蛮夷邸找到她时,玉容一副欲坠之相。

这两个月里苏琴自制了补水美白的雪花霜,又常隐匿于玄邸之中避着焦灼的太阳,三十七岁的人看起来怎么也就最多二十七八的样子。

“那白先生是觉得好还是不好呢?”苏琴坐回了宝座,表面装作漫不经心,心里实则惶恐,不知为何,她一见到白弦,心里就莫名害怕。

白弦在她身边坐了下,阴影下,他慵懒的笑容使干净的那半张脸看起来格外迷人,那个带着彼岸花血色纹刺的半张脸,则藏在了阴影之中。

她不自在地将脸侧到一边,干脆拿起茶盏佯装品茶。

“鸢儿最不堪的模样白弦都见过,怎会因这皮囊衰老而嫌弃?”

白弦的这番话,令她突然不寒而栗。

她从金芷鸢的日记以及金府旧部中了解过,金芷鸢在二十岁被先皇下旨升为了大野朝内第一个外族公主。

次年,先皇便叫金芷鸢前往北番与野蛮凶残的濛族联姻。

在长安弥留之时,原本打算妥协的金芷鸢在嫁人前夜忽然遇到了母亲难产、家妹出生之事,在带着鹿燃歌南下逃到会稽时,偶然遇到白弦出手相助,便在会稽住了下来。

翌年,先皇驾崩,皇太后那兰琉尔剌暂携继子执政,金芷鸢的父亲金月锡北上退敌,大将军金月锡凯旋回朝后新帝大赦天下,与丞相王砮共辅政,并在前宰相携前朝废太子欲谋反时于长乐宫救驾,紧接着金月锡被封侯,那时,容云霆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可这“最不堪的模样”到底是何意?她知晓金芷鸢带着妹妹刚到会稽的前几年确实痛苦难熬,为此不惜嫁给了太守龚皿,但女子嫁人,在古代天经地义,往后要改嫁这件事也并不奇怪。

苏琴不敢发言,她怕说多即露出破绽,这白弦虽看似云游仙人的性子,但毕竟是个喜爱制毒之人,若是让他发现了自己并不是金芷鸢,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白弦见她默然,以为她忆起伤痛欲绝之往事,便满心生疼。

他坐到了她身边,那玉雕宝座显然只能容一人盘坐,两人一齐,便是侧身贴在了一起,他伸手轻轻环住了她,于她耳边沉声劝慰:“鸢儿,忘了龚姓父子在稽郊那件事吧,我根本不在乎,你又为何一直避我?”

苏琴脑子里一直嗡嗡响,敢情白弦确实是金芷鸢的男朋友了?她忽然忆起金芷鸢日志里行刑前日的一段话:白君,我金芷鸢此生不会与你相守,明日削脑断发,此生缘尽,若要强求,就等来生鸢儿恢复清白身吧。

她心里一个咯噔,莫非是太守父子二人将她一同强占过?这沉鸳公主是个可怜人。

“鸢儿,一个月前,我在会稽听闻探子来报,你在长安出现过,便知道定是青衣将你救了出来,也猜到盛名远扬的天神玄祖必是你,那龚姓父子二人的首级与阳锋都已被我祭在了云岩山下,我已为你报仇雪恨!”白弦的低吟中似有咬牙切齿,她背对着他,竟能感受到一丝呜咽。

苏琴一下子身子吓地软了下来,虽然她在这个世界动过几次杀人念头,但那也是因陆青衣翻脸不认账而已,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纠结在大腿上的手,这感觉如此真实,似是自己真的经历过那场践踏般,背后的男子残杀了两个人,也是事实。

“白弦,莫提过去了,”苏琴拂开了他的手,她惴惴不安,“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父亲的故府?”

她想转移话题,趁机让他待她到金月锡府上瞧瞧,那里必有《休屠志》里所说的神器。

这时,白弦哀痛的面色逐渐僵硬,他一脸疑惑:“不是昨日才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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