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燃歌这时才发现,自己仍活着。
她努力回忆服毒时的画面,那时她明明已确定除了香菱外四下无人了,阴魂散与断肠散两毒齐发,怎么自尽失败?
“王爷,”她窝在他怀里,仰着脸细声细气,“燃歌为何未死?”
他思忖半刻,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胸口:“这两日趁你昏迷,本王要了你,你可忘你的夫婿是方士?早就说了,从了本王,毒就解了。”
“啊?”她想用力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被束地过紧,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她的呜咽,“容夕你混账!你怎能趁人之危!”
他抱着她纹丝不动,虽说方才捉弄她时心情甚好,但这一刻,却有一丝心痛:“趁人之危?你本是属于我。”
“你放开我!”鹿燃歌气急败坏,张嘴,就朝他肩膀咬了下去。
他闭着眼,嘴角微翘,这肩头的暖意和痛感,让他一瞬觉着她更加可爱讨喜了,他感受着她那白白小小的尖牙嵌他坚实的皮肉里,这十年来他从未与人有过肢体触碰,他不允,他人也不敢,唯有她敢主动贴近他,哪怕此时是伤他。
“乖,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背。
她只好松了口,下巴搁在他肩上声泪俱下:“……你才是木头,你才是舟……为何要践踏我……你还我清白……还我清白…呜……”
他感到耳边有些吵得烦躁:“还你清白是不可能了,你本就是我的人,我容夕八抬大轿百匹天马绕城娶进府的人!”
她已是哭的梨花带雨,无从反驳。
“鹿燃歌,大野法律,与你休屠族不同,通奸者,无论男女,腰斩。”他沉下声,轻声道完,便放了她。
“休屠城早已被灭,族人七零八散……无需提及,容夕,我鹿燃歌虽被迫嫁你,但生来高洁,若是我欺你半分,我就……”
“不必发些无用之誓。”
听她幽咽,他睫毛微微闪烁。
他凝视她玉容戚戚,接而背过了身,这两日他为了照顾她心力交猝,她在身边啼哭也罢,愤恨也罢,好歹还是在的。
如此,便能安心入睡。
……
陆青衣从丞相府出来时,已是傍晚,前几日被提官职后,便不断有人登门拜访,他怕回到竹苑又会遇到客人,便差米豆和下人先回了府,自己想去那西市逛逛。
近几日听闻米豆说白贤王府与她要好的婢女告知夫人玉体已无恙,他安了心,但一想到容夕不日将北上抗番,心里总有事,便骑上白泽直奔城外。
二十几里路,衣襟湿透,马渊在玄邸门口接应了陆青衣,一如往常帮他将白泽牵入了马厩,只见那黑风一遇到白泽,就双蹄飞起,叫声不断。
“这是一山不容二虎罢。”马渊无奈轻叹。
陆青衣:“奈何?”
马渊四周张望,看到墙角停好的两骑马车:“今日宾客才刚进府,不然白泽就拴在桃林罢。”
陆青衣随马渊拴好了白泽,才忽觉一阵别扭,他盯着马渊赤条的膀子和不见的裙摆:“马大哥,你的袖子何去?你这下身…”
“哦!这个没有袖子的衣衫叫背心,下身叫灯笼裤!玄祖说,夏季热,玄邸男女都可如此穿着。”马渊说起这些时,似是十分高兴与满意。
陆青衣点头“哦”了一声,他知这又是苏琴从异界带来的习俗,只是这般不雅,令人难以入目,他忽然有些庆幸鹿燃歌没落到她手上继续当家妹了。
两人沿着翠绿的的桃林去往了忘川廊——玄祖专门为宾客算卦之处。
陆青衣见沿途佳木葱郁,枝丫分明,百木丛中鹅卵石道平坦宽敞,路边沿道隔着插入泥土的木条种着水仙,不像这现世之人所为。
再往里走,初到忘川廊,他便看到拱门两旁养有卧莲,卧莲之下竟飘着袅袅仙气,不知道的人,定是以为这玄祖为仙。
他随马渊进了那拱门,沿着鹅卵石走着那顶上由木架与蔓藤遮挡烈日的步道,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那雕栏玉砌的忘川廊。
苏琴看到陆青衣到来,便跟宾客言语了几句,起身招呼陆青衣入座。
“玄祖大人。”外人面前,陆青衣如是称呼苏琴。
“可是有急事?”陆青衣来的少,苏琴已经习惯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陆青衣刚要开口,只见那宾客摘下了斗笠,是个女子。
“青衣心有疑惑,”他继续道,“但可等玄祖大人忙完再议。”
苏琴点了点头,示意陆青衣随意坐,当他提起裾摆刚要在那栏椅上坐下时,只见那女子回了头。
他见着那张脸,一个惊异,从栏椅上弹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