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东风倒是没来,秋风倒是来了。下午的时候,一场蕴藏浓浓寒意的秋风席卷首都,大街小巷都充斥着秋风的萧瑟。
街上玩闹的孩童,被父母叫回了家中,强制增添了几件衣裳;街上的行人也搂起了胳膊,耸立起了肩膀,加快了行进速度;就连路边大树上的树叶,也开始摇摇欲坠。
东交民巷,一处院子中央,草棚子下面,汤皖看着院里的树叶,被秋风吹得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禁喃喃自语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随即便不再去管这可怜楚楚的树叶,转身朝着房里走去,取了几张大白纸,铺在石桌上,被风吹的要四处飘散。
大牛很有眼力劲儿,见到如此,立刻凑上来,双手按住大白纸,汤皖心中顿生豪情,提笔就开始写下了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牛看不懂先生写的什么玩意,但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耳朵里听到先生重复的念叨着:“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汤皖放下笔,看着桌上的字,不知不觉间,竟是又比往昔上升了一个台阶,已然到了能出去见人的地步了。
而钱玄也不负所托,次日首都民众,惊讶的发现,德潜先生在各大报纸上,开始狂轰乱炸,一连点明了十几个人。
有的人留心到,被德潜先生点明到的十几个人,大多是北大的风评不好的学生和教授,还有几个是在年初,文言与白话大战中露过脸的守旧派人士。
钱玄在文章中,骂他们枉为人师,没有师德;枉为学子,不讲道德;枉为文人,没有廉耻。四处张嘴,逢人便说,汤皖的不实之事,更是污蔑诽谤,冤枉好人,败坏社会公德。
洋洋洒洒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在人们对钱玄拔刀相助,心生佩服之余,又不免对皖之先生的澄清充满了兴趣。
但是,接下来依旧不见汤皖有丝毫动静,而钱玄的骂战,显然激起了这帮人心里的怒火,其中有人忍不下这口气,开始在报纸上还击。
说汤皖才是没有师德,没有学识,全是瞎编乱造,为人更是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表面是做慈善,实则是利用慈善,中饱私囊,钱都进了自己的口袋。还有巴结权贵,舔洋人臭脚,没有文人风骨,丢脸丢到了国际上。
由钱玄开启的骂战,一瞬间就牢牢抓住了首都民众的心,《晨钟报》的首常先生立刻找上门来,特意给钱玄开辟了一个骂人专场。
钱玄牢记汤皖的叮嘱,开始减小力度回击,为汤皖辩解,一共有四点:
一、连洋人都来特意听汤皖的课程,说明其学识经得起考证,你们之所以质疑,是因为水平不够。
二、汤皖做慈善,完全是为了帮助穷苦老百姓,去年的难民就是例子,冬天里基本没有冻死的。
三、说汤皖中饱私囊,有本事证据拿出来。
四、说汤皖结交权贵,更是无稽之谈,目的乃是处于筹集善款的需要。
《晨钟报》关于钱玄的骂人专场一出,立刻就引来了他们的反击,此番又多加了几个人,牢牢抓住一点,说道:
“既然没有中饱私囊,有本事就把账目亮出来;还有为什么汤皖不自己出来说明,反而假借他人之手,这分明就是心虚。”
钱玄再次后退一步,对有关问题解释道:
“汤皖最近,因为此时心神俱疲,再加上秋意凉,染了风寒,正卧床在家修养。第二之所以没有公使账目,是因为时间久远,有些账目遗失了,正在寻找当中。”
此言一处,立刻引起外界一片哗然,汤皖生病,抱恙在家倒是能理解,但是关键时候,账目遗失却是很令人怀疑。
原本许多中立的民众,也开始怀疑起来,毕竟这个时间节点,太巧合了,而且希望慈善基金会成立时间不长,账目不可能会遗失的。
那帮人一看,顿时开心的不行,困了立马有人送枕头,恨不得去给钱玄送锦旗,感谢钱玄递上来的刀子。
纷纷都甩开了膀子,在报纸上,张嘴吆喝,咬定了汤皖就是心虚,利用慈善基金会,中饱私囊无疑。
正好此时,六爷家里的一个下人,在与外人闲聊的时候,不经意,说漏了嘴,道出了一件事情。
这几天,六爷在暗地里,悄悄的在转移许多纸张,上面写满了许多字,还听到六爷嘱咐账房,说道:
“把所有账目赶紧处理好,莫让人找出把柄!”
在场的听到的人,就问这个下人,处理的是什么账目。这个下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闯了大祸,随即矢口否认,并央求别出去瞎说。
然而,在场听到的几个人,当场答应,见这个下人走后,转身就去了茶楼,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六爷说的账目具体是什么,但是很难让人不往汤皖身上靠。
这个小道消息一出,被口口相传,疯狂的在城里茶楼酒肆间流传,不过半天时间,就被传的满城风雨。
到后来就演变成了,六爷急着处理希望慈善基金会的账目,不要让人找出把柄。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民众,心里大受震撼,简直不敢相信,皖之先生竟然真的是这种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猛烈的破口大骂,恶言恶语。
从汤皖本人到汤皖的祖宗八代都被挖出来,当面亲切问候,而原本中立,态度摇摆不定的民众,也是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谩骂汤皖的大军中。
只有余着寥寥无几的民众,始终还在坚信着,努力的发出他们的声音,但是却被成片的谩骂声盖过去,幸亏东交民巷治安好,否则汤皖家里的大门就要遭殃了。
那帮人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个个眉飞色舞,不光那十几个明面上的,就连背后的,也都纷纷按捺不住,开始痛打落水狗,在各大报纸上,大肆攻击汤皖,言辞十分激烈。
毫不夸张的说,汤皖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北大里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抵制汤皖的课程,请求学校能开除汤皖的教授之职。
所以,汤皖也顺势为之,向学校请了假,没有去上课,甚至可以说是不敢去上课,免得挨打。
不过,看着报纸上的文章,汤皖会心一笑,耐心的按照纸上的名单,把他们的文章都剪贴下来了,数了数,一个都没有落下,而且还添了不少新人。
“去告诉德潜先生,可以收网了,然后再去找一下豫才先生,就说可以行动了!”汤皖躺在院里躺椅上,悠闲的说道。
大牛早就心里憋屈的厉害,一听可以还手了,立刻就亢奋起来,脚下生风一样的,朝着钱玄家里跑去。
然后又,秋风扫落叶般的从巷子里穿过,向着城外的学校赶去,一路上,大牛随处都能听到骂先生的话,心里难受极了。
心里不禁产生疑问:“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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