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大锅从天而降地扣下来,连老道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真的祈下雨来,才引的雷劈龙头。
哪知黑衣人并不理老道,好似知晓他压根就没那个本事,而是转头盯着被斩首的神像,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对老道说道:
“人无头可活耶……”
“啊?”
师徒二人都有些懵,这还用的着问吗这?
黑衣人慢慢转头盯着老道,缓缓开口道:
“人无头,可活耶?”
老道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法案顶住他腰眼,他顺手从背后包袱里抽出那支乌木断剑横在胸前,还顺势将非言拨到自己身后。
“你要作甚?”
“人无头,可活耶!”
黑衣人这次的口气不再是询问,而且还带着几分急迫。
老道看着对方原本正常的双眼,忽然变成一副竖瞳,眼白占据了眼珠的大半部分,脑子一热,张口就来:“可……”
黑衣人闻言身上略松,眼珠也回复正常。
他慢慢在殿内巡视一番后回到老道跟前,将手中所托龙头举起,冷漠说道:“复原后,滚。”
“啊?哦,好。”
老道颤巍巍接过龙头,低头看一眼龙头脖颈处断面,再抬头时,眼前黑衣人已不知何时走出大殿,再一眨眼,竟已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非言拉了一把发愣的老道喊了声师父。
老道捧着泥胎龙头“啊”了一声后方才醒悟,对非言说道:“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哩吧?”
哪知话刚出口,非言便抓住老道手腕,向老道自己脸上用力扇去。
“啪!”
“嘶!小泼才寻死!”
“疼不?”
“……”
“师父,你说刚才那人是何来路?”
老道眯眼沉吟道:“来时带有腥味,兴许是水上的好汉,亦或者……唉,根本就不是人呐……”
“啊?”
老道叹息一声,低头寻思一阵后只觉得后背冷汗都已蒸发成阵阵寒气,终于叹口气道:“嗨!不成想惹来这场因果!也罢,就当积份功德。”
说完便指挥非言道:“快,端着此盆盂,小心莫把水泼了,去寻些土,要黄泥土,和成泥端来,不要太稀也不要太稠。
你我把这头重新装上然后就走,今天断不能在此过夜。哎呀,莫再发呆,速速去办。诶对了,莫被人看到!”
“哦哦。”
非言应声捧着原本作法用的一陶盂水,小心快步出殿而去。
老道看着非言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土墙之后,又想起什么,赶忙也向殿外跑去,刚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拿起装着乌木断剑的包袱,这才嘟囔着出门而去:
“还得配上些许稻草才行。”
殿中只剩下程羽还在梁上,那黑衣人刚才在殿中四处巡视之时,也曾向梁上看过,其眼中精芒压得程羽动弹不得。
好在他麻雀个小,完全藏在梁后也没被发现。
待那人离开之后,小麻雀全身才松弛下来重新恢复控制。
程羽有八九分断定,刚才那黑衣人就是原登口中那头恶蛟的人形分身,甚至是真身也有可能。
他居高临下看向神像腔子,内里中空,断口边缘一片焦黑,原先的香气全无,反而散发着股股焦臭。
“……”
诶?
等等!
那恶蛟确实属十恶不赦之徒,但这世上指不定还有真龙存在,虽然这次歪打正着折损了他的道行,但看刚才那股气势就不是现在的自己惹得起的。
况且老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仨朋友呢,这几百年的老蛟如果再有些个已经化龙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话……。
原登临走前说过,若真遇到那恶蛟,可用水行术擒之。
可用水行术擒之……
只是,那原登也娴熟此术,最终不也落得此般下场?
……
殿中寂静无声,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程羽下意识缩一缩脖子,余光发现一股黑气带着腥味从殿门窜入。
他直觉判断这就是之前追逐金色小丸的那股黑气,只是气势上比之前差了许多。
黑气进殿后径直钻进神像腔内,腔内被雷劈的焦黑,黑上加黑,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它盘在里面。
这厮居然还要回来?
他刚才令老道将头复原,难道是还想坐享此处香火?
是了,原登临走时有提过,这方世界的香火愿力之气对于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看来这恶蛟是舍不得此处的香火功德。
鹊巢鸠占的把戏就到此为止吧。
小麻雀趴伏在梁上,心中默念水行术法诀。
刚念完总纲,体内顿时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全身轰然一震,一缕缕丝絮状的白雾从麻雀的翅膀、胸腹、尖喙、爪子等等不同部位,向外源源不断溢出。
白雾扩散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覆盖到法案、殿内乃至到了殿外。
程羽依次感知到法案上融化的蜡油、供果内的乳白色的汁液、殿外树叶上的清澈露珠……
嗯?
这是……
这熊孩子在随地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