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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借酒

“这便不吃了?”许轶还在奋斗,见无衣净手回来有些惊讶。

“四两的蟹,吃两个也就足了。”杜仲帮无衣说话,自己剥完了一蟹壳的肉和黄,送到了只是撑着头看风景的人面前。

云观并未用灵力散去酒意,故而此刻动作有些迟缓,他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吃罢,总不能等你明日酒醒了再抱怨没吃上一口螃蟹。”杜仲收回了手,去剥自己的螃蟹了。

见到杜仲这般动作,无衣啧了一声,“我总觉得不对劲,但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许轶这回没有唱和,只是眼巴巴看着杜仲,“妈妈,我也要剥好的螃蟹肉。”

“得了吧,你自己手掰的可比我快多了,你吃六个的功夫我都不一定能剥一个。”杜仲压根不吃他这套。

“你变了,你再也不疼我了,小时候你还给我塞好吃的,现在你就变了心。”许轶苦巴巴地徒手对半掰开一个螃蟹,看得杜仲眼角直跳。

“一直没疼过你,那是给我们小无衣准备的。”杜仲坚决拒绝了捆绑。

“那妈妈你疼我。”云观不明不白插了进来。

无衣和许轶瞪大了眼睛,齐齐发出想看热闹的声音。

杜仲吓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祖宗,喝多了就不要乱说话了。”

云观就着他的手,重重将头歪上去,杜仲一时无语,也不敢立刻撤了手,翻了个白眼,“我但凡知道今天有这么一个醉鬼,一定会记得提前准备醒酒汤的。”

无衣想到什么,笑出声来,“罢了,宴席未散,人却已醉,不如将他扔在花里,等他醒了一齐看月亮也好。”

他们平日里修行刻苦,几乎几年才有这么一日什么都不做只是玩乐。

不等杜仲说什么,许轶已经拍手称好,还要去找自己的亲爹端几盘好菜来。

杜仲刚要叫苦,怀里的人也含混着说好了,只能在无衣的友情赞助之下,将一片鹿皮毛毯铺在地上,将人放到上面睡着。

许轶盯着那片毛毯,直呼暴殄天物,又回头问她,“为什么你还带着毛毯呢?”

无衣摊开手掌反问,“难道你们的储物灵器里没有一切必备生活用品吗?,反正我的所有东西都在储物手链里,住的地方只是放平日里用的罢了。”

清醒的两人有些沉默,“虽然我们也是这样,但是可能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家当。”

毕竟他们都不需要毛毯。

“那个鹿皮毯子是我不要的,我嫌弃它盖着不舒服,垫床尺寸又小,就这么放着了。”无衣走出亭子,就那么席地而坐,去摆弄跟前的一朵墨菊。

藏寻无意闯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么一副景象,白衣少年在花海之间随意坐着,三千青色散着,即便是这样她也并不能用娇柔来形容,她好像永远是清朗的。

夕阳落在她的脸上,给她蒙上一层昏黄的光晕,高挺的鼻梁成了山脉,浅色的眼睛成了湖水。他捂着自己的重重跳动的心脏,无端觉得这些花并不衬她,她不是花,是风云,是皎月,是群星,是大千世界独一份的繁复绮梦。

察觉到了有人的视线,她慢慢转过头来,那眼神似乎一直那么沉静,不像别人的眼神有同情怜悯害怕忐忑排斥各种情绪,与云观和杜仲的毫无芥蒂的眼神还不一样,她更通透,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得知她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后,他便更艳羡她这般阔朗洒意的心境,她好像永远看不到被人的同情,或许宗门之中的人看她也没有怜悯,只有宠爱和仰慕而已。

无衣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会有旁人也闯进来,许轶还在桌上吃着,杜仲坐在亭边上偶尔和两人都说几句话。

这人还是她不太愿意看见的,藏寻,穿着一身黑袍,雾沉沉的眼睛,整张脸骨骼线条都极鲜明凸出,眉骨、鼻骨、下颚看起来都很有分量,是她见过的人中少有的带有攻击性的长相——云观和杜仲都算温润君子,许轶脸上线条也很柔和,延铮虽然外放,却并不阴沉。

她长叹一口气,可她却也讨厌不起来这人,干脆转身站起来去找杜仲了。

杜仲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外人,见无衣过来了,便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如今也是秋日里了,你回头也记得加一件外袍,不是很怕冷吗?”

无衣点点头,“我刚出关,也没觉得冷,穿那个练功不太爽利,也不知道那些法修,宽袖长袍一层叠一层的,多碍手碍脚的呀。”

“许是习惯就好了。”杜仲知道无衣在说青莲宗之流的修士,“也不太影响战斗吧大概,法修动作能有多大,又不要挥剑。”

“回头明天到我那里拿丹药,我炼了好多丹药,正等着分给你呢,你给我的药材都是名贵难采买的万年药材,我炼出不少极好的极品丹药,往后只要我能炼出来的,丹药管够拿。”说到丹药他语气便兴奋多了。

不等无衣客气,杜仲又问她,“你刚刚说闭关了?是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关吗?我看你修为涨得也太快些,只怕马上就超过我了。”

无衣先是点头,听到后面的话就撇了撇嘴,“是一回来就闭关了,师兄可别说嘴,你自己不也是进阶神速。”

杜仲只是憨憨一笑,敷衍了过去。

两人并排坐着,一齐看太阳落山。大片的红霞泛着金边,有大雁从天上飞过,红彤彤的太阳此刻却没有了金光,甚至红得像是粉雾画就的。

“师兄,你和云观师兄,看起来关系很好,怎么我小时候不曾看见呢?”

杜仲不疑有他,只是解释道,“你刚来的时候他刚好在闭关,自然没瞧见我与他一起,就算关系好,也不是成日里都要见的。”

无衣晃着脚,若有所思,“师兄对云观很好。”

在无衣心里,兄长如父,虽说杜仲与她更像平等的好友,可她念着刚来宗门,事事都只能靠着杜仲的情分,总归是更敬重他一些。她偶尔觉得杜仲这个人实在完美得过了头,直到他和云观一起,才让她看见杜仲更鲜活的一面。

“我对你不好吗?你可是我从小带大的小姑娘,我最疼你啦。”杜仲敲敲她的头,终于反应过来了,“收起你的试探,我和他,只是最好的朋友而已。”

无衣赶紧举起两只手在面前努力地示意,“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和许轶什么关系,我就和云观什么关系,懂?”杜仲微微眯起眼睛直盯着她。

“那不一样,我压根不会让他沾我一根毫毛,更不会在他喝多了的时候抱着他。我嫌弃他。”

“我也嫌弃他!”杜仲急急表示。

“你嫌弃谁?”略带些醺暖意味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杜仲立刻头大如斗,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祖宗你怎么醒了?”

云观也就睡了一个时辰,此刻正慢慢坐起来,微微垂着头,似乎支撑不起来的模样,面上毫无酒意,只是脸色很白,眼尾又赤红着,像是白雪之中的一片红梅。

无衣看得稀奇,她头一回在云观身上品咂出一份脆弱来。

虽然没有醒酒汤,无衣从自己的储物手链中翻出了一罐子上好的白蜜,给云观兑了水让杜仲端给他润一润。

云观就着杜仲手里的杯盏一气喝完了蜜水,这才慢慢提起神来。

“还是小师妹贴心。”云观含笑着叹道,一面抬眼瞧着杵在自己旁边的人。

“既然醒了额,就催动灵力把酒气散了,免得又作怪。”杜仲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什么事也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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