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赤对牛耿原本并无恶意,甚至如果不是六顺同盟抢占九鹏寨一事的话,他凌赤更是很愿意同牛耿结交。但如今牛耿作为静空道人座下首徒,也算得上是凌赤的仇敌之一了,凌赤也只能是鼻子一哼:“谁说要你给给我付钱了?这个破店,小爷我不住也罢!”
牛耿当即跑上前来,抓住了凌赤的手腕,关切着说道:“这位朋友,这九鹏连山地势险要,过了这个城镇,再想要寻一个好住处可是不易!这老天也差不多快要黑下去了,我看你也就别要推辞了!”
凌赤冷眸一瞥,道:“你真是个热心肠,只可惜我九鹏寨的英灵却只见到了你的杀人模样!”
牛耿凝神一看,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人正是先前万骨渊峭壁之上坠崖的凌赤。牛耿见了凌赤,两只眼睛登时闪出了泪花,哭泣道:“凌赤兄弟,原来你还活着!”
凌赤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还希望我活着,怎么了?难不成你跟你师父决裂了,要靠我来帮你杀了你师父不成?”
这句话说得牛耿真是左右为难,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凌赤见牛耿如此这番模样,便一甩手准备离开风尘楼。
哪料得牛耿立马拦住了凌赤,又将凌赤给扶到了桌子上面来。凌赤见牛耿如此热心,也只是盛情难却。凌赤一拍桌子,道:“你有什么话就快快说,别耽误了我复仇大事!”
“凌赤兄弟,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还是......”牛耿话没说完,便突然神色哀伤,话锋一转,“罢了,凌赤兄弟,你也是苦命的人!我也就不劝你什么了,至少今天咱们有这个缘分相见,你也经历了九鹏寨一战,想必身体不大适宜,我就劝你好生歇息一段时间,复仇之事后面再谈吧!”
凌赤见牛耿没了劝自己复仇的意思,倒也才罢了,将腿放到了凳子上面,道:“这家老板嫌我凌赤身上臭,不让我住店。你就再次好生安歇,我凌赤先去了!”
牛耿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到了桌上,对着老板说道:“老板,请你来一间房,打好热水,我这立马跟我凌赤兄弟上去。”牛耿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了几两银子,道:“老板,准备点酒菜,送到我们那房里来就是。”
老板见了白花花的银子,那嘴脸也就立马换了一副,立刻招呼人去准备去了。
牛耿见了凌赤这全身的狼狈,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叹息。牛耿的手不由得往凌赤身上摸了过去,刚刚触及凌赤放在凳子上的小腿,只见得凌赤脸色突然狰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骂道:“你这家伙,大男人的,怎么对我动手动脚起来了?”
牛耿却关怀着问道:“凌赤兄弟,你这腿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什么伤?”
凌赤转过头去,道:“小伤而已,何足挂齿!”
不久,便听得楼上店小二开始吼道说是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牛耿赶紧带着凌赤上房洗澡。
牛耿在房外等候,而凌赤独自一人走入房中,褪掉了全身衣衫。当凌赤泡入热水当中的那一个刹那,清澈的热水登时变成了浑红色,凌赤全身上下各处的伤痕又款款流出鲜血来。本已凝结的伤疤,碰了热水,更是开始疼痛了起来。
凌赤渐渐难忍剧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牛耿赶忙在房外关切着问道:“凌赤兄弟,莫不是你的伤口疼痛?”
凌赤大骂:“小爷我洗个澡,舒服着呢!你他娘的还不快点给我滚远一点?”
牛耿一听此话,赶忙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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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楼下的桌上。凌赤听了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知道牛耿已经离开,也是放下了心来,心想:“这牛耿傻乎乎的,倒着实算得上是个善良的人。只是我凌赤如今与他对立当头,保不准何时便要兵刃相接,只望他不要想着能让我放下恩怨,自己好生远离这些江湖纷扰,平安度过余生。”
凌赤站起身来,对着铜镜数着。没想到自己身上各处大大小小伤口竟足有十多条!凌赤也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穿起了牛耿先前准备好的干净衣裳。
他看着自己肩头上乌黑的一片,左南天的冰寒劲属实过于厉害了。这凌赤已然将先前周满春所给的药物弄丢,若不是在万骨渊吸了足够多的秃鹫血,仅凭着凌赤如今的道行,只恐怕这条手臂早就给废了。
凌赤缓缓走下楼去,见到牛耿面前满桌子的饭菜,又更有好几坛美酒款待,凌赤心中豪气也是平生了起来。
凌赤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抓起一个酒坛子便往碗里面倒。牛耿见了凌赤这般样子,心中也是开心,却只听得凌赤毫不留情骂道:“你笑什么笑?倒像是个出生就叫人把脑袋给敲晕了的傻子,还不赶快倒酒!”
牛耿被这么一骂,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嘴角咧开,倒上酒来。
凌赤举起了酒碗,脸色不屑地说道:“牛耿,你这家伙不坏。只不过拜错了师父,我凌赤也知道当初毁我九鹏寨的人当中,你牛耿不算一个。但终究咱们两个立场不同,你有师恩浩荡,我自要报仇雪恨,今日过后,后面要拔刀相向的机会可多的是。你小子,到时候可别跟我留情面!”
牛耿的神色有些感伤,但却依旧将酒碗与凌赤狠狠一碰,道:“这都算是缘分吧!凌赤兄弟,今日过后,望你一切保重!”
两人就此一个酒坛一个酒坛地胡猛灌着,不多时便只见得皓月当空,凌赤醉眼惺忪,也记不清什么时候还见过如此平静的月光了。
牛耿已然趴到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然而凌赤酒量甚好,见牛耿倒了下来,便一个人抱着一个酒坛子走出了店。
凌赤坐到了地上,仰面看着当空的皓月。在皓月之下,九鹏脸上的阴影绵延不绝,凌赤看着那高高低低的起伏,能想到先前快活的日子,无论是哪一个山坡,他凌赤都曾鲜衣怒马、搭弓射箭,好一个快活的少年!又是在哪里跟着凌炎习武练字,又是在哪里跟着青儿偷偷取乐......
灯火渐熄,凉风徐徐,凌赤眼中已然泛起了一层层的泪花。
皓月垂下,连绵九鹏连山不复往日浩荡。凌赤手抓酒坛,仰面一灌。烈酒咕噜咕噜直往下倒,喉间如是烈火滔滔,凌赤的两侧嘴角也都沾尽了烈酒的苦辣。
“老天爷,你要我凌赤如何如何?”凌赤苦笑一声,“我凌赤还要如何!还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