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初开车与她父母相撞、致他们双双死亡的人叫何力,这个名字林唱晚已经很久都没再想起,但她可能今生都不会真正遗忘。
他的儿子怎么改姓邹了?
这个问题只在林唱晚脑海中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她立刻想到,应该是他的妈妈又嫁了其他人,所以他会改了姓名,就像她也不再叫李萌萌一样。
她平复了一下思绪,再次对邹鹤讲话的时候态度变得更加冰冷了一些。
“如果你有资格问我这样的问题,那我是不是也有资格问你。”为了不被邻桌的人听到谈话内容,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你爸爸是怎么做到在完全清醒并且车没有故障的情况下直直撞上我爸妈的车的?”
邹鹤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她的时候差不多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你都应该知道那是交通肇事罪,交通肇事罪判不出死刑,你们为什么可以让他被判死刑?!”
林唱晚对各种法律条文并没有很了解,当初的事情她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更加不会刻意去追究了。
当年给何力定罪时基本都是她后来的养父母,也就是林载生和曾媛安去办的,而她之所以一开始信任他们,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告诉她,会让那个害死她父母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林唱晚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对待造成她父母身亡的人她根本无法宽宏大量,她希望他去死,不管法律规定中他是否需要偿命,她都希望。
不过在此之前她确实也不知道交通肇事罪判不出死刑这件事,她一直有点天真有点无知地觉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使对方是无心的。
应该也可以被谅解吧,在面对自己血亲的死亡时,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和镇定,又有几个人能在事情已有结果后一次次地揭自己伤疤、一次次复盘和回想?
此时她发现邹鹤似乎是那为数不多的愿意揭自己伤疤的人之一,因为他竟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把他抄写的一些法律条文一字一字地念给她听,目的只是为了证明——他爸爸是不该死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唱晚觉得邹鹤很可怜,觉得邹鹤和自己是同类,不过当然了,毕竟他爸爸是直接导致她父母死亡的人,她还是很难做到真的用和善的目光去看待邹鹤。
她能在邹鹤眼里看到敌意,她也知道,自己眼里的敌意虽然没有他那么明显,但凡是能被看见的情绪,应该都夹杂着一丝敌意吧。
“打扰一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林唱晚身侧响起,她转头去看,发现是顾意驰端着一碗面在旁边站着。
看到他出现的这一刻,她种种复杂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着陆的地点,心里某片固执硬着的部分又好像忽然软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可能是觉得——靠山来了,我可以不做大人了。
在此之前她也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是依赖顾意驰的,但她没想到已经有这么依赖。
看来她先前不是在做梦,顾意驰应该的确说了自己会在二十分钟后过来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