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慧长于商户,耳濡目染,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怎么把货物的利润最大化,卖给谁,怎么卖,没人有她算得精。可以说,钱家能有今天,钱慧功不可没。
可是人无完人,钱慧在生意是一把好手,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钱老太爷耐着性子等了四五年,始终未见喜讯,便开始张罗给儿子纳妾。
有钱人家纳妾,只需要放出风,有的是媒婆拿着大姑娘的名册主动登门。
老爷子做事雷厉风行,和之前一样,三五天就给儿子定好了人选。
聘礼一下,酒席一摆,大红花轿抬进门,家里来了二姨娘周氏。
周氏是个争气的,进门次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爷欢喜得很,银子成堆的往孙子身上砸,就怕给的不够亏着宝贝疙瘩。
周氏母凭子贵,在家里自然硬气。钱慧管着生意常在柜上,周氏在家俨然一副主母做派,样样都由她说了算。后来为了夺权,甚至上演了捉奸在床的戏码,管家说不出口,把这段略去了。
好景不长,周氏的孩子突然暴毙,年仅三岁。
痛失幼子,周氏生无可恋,早晨上吊中午跳河傍晚喝药,一心要跟着儿子去。许是命不该绝,每次刚到鬼门关就被拉了回来。
就这么闹了大半年,丧子之痛渐平才得以消停。经过此番变故,周氏变得阴郁寡言,每天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诵经念佛,也就此失了宠爱。
痛失爱子,钱万贯心里也不好过,到庄子上去住了一段时间。也是这次散心,他结识了三姨娘吴氏,也就是钱三宝的生母。
吴氏是农家女,能嫁入钱家,哪怕只是做个妾,也可以说是麻雀变凤凰。
农家女儿的特质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质朴懂事且谨小慎微,哪怕后来生了钱三宝,又受老爷宠爱,也时时恪守本分。倒是她那宝贝儿子,恃宠而骄胡作非为,稍有不顺意就摆出未来当家人的架子,还曾扬言要把钱慧和周氏都赶出去,只留他一家人。
说到这里,时倾大概懂了。
钱家就这一根苗,以后偌大的家业必然要交到他手上,这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可一码归一码,父辈正当壮年,就算钱万贯宠溺独子不与计较,却难保别人也有这么大的胸襟,比如为钱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钱慧。
这就是她的动机。
另外再说钱三宝之前被绑架。钱三宝回来说抓他的是两个男人,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跟人打起来了。再后来还来过一个女的,他被套着头瞧不见样子,但是味道很熟悉,正是大娘身上的味道。
当时只有钱万贯和吴姨娘在场,钱万贯当即喝令儿子不许胡说八道,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老爷发了话,吴姨娘也就不敢往外传,寻思儿子既已平安回来了,就不要再生事端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还闹出了人命。官差过来例行询问的时候,她看着睡梦中时不时惊蛰一下的儿子,心一横,把事情抖了出来。
前后一联系,绑架加害未遂再下毒,逻辑通顺,证据确凿,真相显而易见。
年初七听完,暗道钱老头果然没说错,他儿子这后宅可真够乱的。
“哎。”她冲时倾喊道:“现在真相大白,可以放我走了吧?”
时倾看她一眼,没搭理,转过去问管家:“小少爷怎么样?”
“哦,大夫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翠翠突然暴毙给吓坏了。”
钱三宝的房门内侧有两道闩,中间一道,顶上还有一道。翠翠过来送汤,怕他跑出去,就把顶上的门闩扣上了。后来翠翠喝了汤毒发,七窍流血,钱三宝吓坏了,奈何光长肉不长个儿,踩着凳子踮着脚才刚好能碰到门闩,死活打不开。
路过的下人听惯了他的大喊大叫,也就没当回事。他实在怕极了,就把自己藏进箱子里,盖子关上闷得太久,就昏过去了。
此时,钱三宝睡在吴姨娘的房里,搂着母亲的胳膊,没了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样子,才真正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