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神,亦看向他,道:“先生,何事?”
诸葛孔明笑了下,又扭头过去,轻声道:“无事。”
少年皱眉,目光盯着诸葛先生的眼,似看穿了他,道:“先生,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诸葛先生并未否认,道:“的确。”
宋玉道:“敢问,先生在想什么?”
诸葛先生微笑,笑容和煦,道:“在和你一样,想这时候,我的先生又在想什么。”
宋玉咯咯笑道:“先生的先生一定在想学生。”
诸葛先生伸出宽厚手掌,轻轻地摸了下宋玉的头,又转过头去,眼神一下子迷茫、痛苦起来。
先生的先生,真的会想学生吗?
突然,似有所感,诸葛先生又转过头,却不是看向宋玉,而是凝视石拱桥的尽头。
那有一个人。
一个着陈衣、戴斗笠的潦发中年。
渔夫。
此时,渔夫也正将目光看向他,一双眼眸澄澈如婴,嘴角含着讥讽的笑。他在笑什么?
诸葛先生眼神很冷,目光也为之化作冷电。
只听——
“若诸葛先生的先生在想学生,那么一定不是你,是么?”他已至诸葛先生身侧,笑眯眯开口。
诸葛先生道:“的确。”
他偏过头,看向宋玉,叮嘱道:“莫要讲话。”
宋玉果然不语。
渔夫却偏过头,玩味道:“那么诸葛先生,不妨猜猜,他此时会想什么,想哪位弟子?是‘鬼驼岭’生死未卜的快剑谢陈东,还是天山第一废剑陈许安,或者,真的在想你这离经判道之徒?”
诸葛先生淡淡道:“诸葛一生,求道济世,仅此而已。离的哪门经,判的何门子道?”
渔夫在冷笑。
求道济世?判的何门道?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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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一步,又立马停下,质问道:“你诸葛孔明既然求道济世,又为何苟于此间,不将莫大机缘赠予天地?你诸葛孔明既然不离经判道,又为何入儒释道三家之门?害得汝师背罪离山,成了街头乞丐,害得你两位师兄自废修为,一个生死未卜,一个成了人人可欺的扫地大汉!”
他字字如刀,捅进了诸葛先生心中。
诸葛先生的心,也不断的被撕裂,破碎,沉入深渊……
诸葛先生眼神痛苦,突然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力道劲疾,直接给他打飞出去,脸颊变得红肿。
扑通一声,河水溅起波澜。
诸葛先生双手背后,讥笑道:“我诸葛孔明对不住师门自然不错,但善恶是非,又岂是你这畜生可一言断之!”
他一扫前态,儒衣氤氲彩光,恍如神人。
而在他的身侧,青衫宋玉至始至终凝视荷花,像是在看一位羞涩姑娘。
河水中,渔夫时起时沉,竟不会游泳。
破骂声不断传来。
诸葛孔明一笑置之,转身拉了拉宋玉的衣襟,示意他该走了,随后,便拎伞而行。
宋玉回神,紧跟其后。
夜更深,月已明。
灯火已熄。
万家屋舍,一下子,像是沉入了深渊,风更冷,夜更寂。
阴影中,有水流声响起,沉沉的,听得令人心神也似沉陷。这样的声音,本不该出现的。因为世间根本没有!只有死水微澜才像!
这夜色下,怎么会有水流声?只见,在一片雪白雾霭中,一叶扁舟摇曳着拨雾而来。
扁舟上,站着个人,老人。
他也戴着头笠,他的眼睛也清澈如婴。只不过,他已白发似霜,皱纹已一条条如刀刻在脸庞,手指、手掌已干枯——他老了。
但,他还是很精神,簑衣下的肌肉像花冈岩一样坚硬,一样不老。
他缓缓放下船桨,站在舟头,目光平静,弯腰将渔夫拉上了岸。渔夫上岸后,便一言不发了。
他也什么都不说。
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看向迷雾。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绝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