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直淡淡一笑:“无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嘛。”
赵避尘只当是普通生意,看在钱的份上应允下来,反正到了口外各安天命,真死在半道上谁也怪不着谁。
生意谈妥,赵避尘帮刘彦直购置五峰骆驼拉货载人,安排进大盛魁的驼队一起出发,现在是旧历七月,正是骆驼掉毛体虚的季节,不宜出发,要等到九月份凑够了人才走。
刘彦直起身告辞,忽然看到院子里的落兵台上插着一根红缨小花枪,顿时想起十年前闹义和团时枪挑“猪八戒”的往事,忍不住拿起长枪抖了个枪花,只是随意的一抖,赵避尘眼睛都看直了,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位爷是练家子啊,他顿时刮目相看,道:“陈先生可曾练过枪法?”
“不曾。”刘彦直将小花枪插回落兵台,冲赵避尘一拱手,带着孩子走了。
……
转眼到了九月,刘彦直依约带着小陈子锟,加入了大盛魁前往库伦的驼队,驼队在京城西北的黄华驿集结,足有数百峰骆驼,赵避尘作为镖师随同队伍出发,那杆红缨小花枪就悬在骆驼背上的得胜钩里,而有些商队的护卫伙计已经背上了俄国造的水连珠快枪。
在悠扬的驼铃声中,驼队向北出发,经居庸关、土木堡、鸡鸣驿,向着张家口出发,这一路水草富足,不愁吃喝,到了张家口之后,驼队进一步壮大,补充了给养,用木桶装满了够吃半个月的甜水,买了几百张大车轮饼,这种饼子的大小和车轮一般,面发的好,风干彻底,切成条再夯实,在沙漠里就靠吃这个了。而骆驼也吃饱了咸豆饼,饮了上百升的水,接下来十天可以不用饮水。
准备充足之后,驼队的领队还要烧香祷告,乞求神明保佑,沙漠里经常会出现极端气象,摊上了就倒大霉。
驼队沿着张库大道北上,说是大道,其实就是荒芜的戈壁上骆驼和大车压出来的道路,走数日,天气一直很好,驼队顺利穿过浑善达克沙漠西南,前面是噶尔拜瀚海,瀚海的意思就是大沙漠,不知为何,驼队上下被紧张的情绪所笼罩。
当夜,驼队在沙漠边缘扎营,客商们搭起蒙古包,人挨着人在帐篷里睡觉骆驼在外围围成一个大圈,随队护卫的獒犬都放开了铁链子,护卫镖师们拿起了家伙值夜,防的不是贼人,而是别的……
半夜时分,帐篷外狂风怒吼,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这是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刘彦直爬起来侧耳倾听,听到了万马奔腾,听到了漫天箭雨,听到了伤兵的哀鸣,听到了前进的战鼓和号角,他不禁有些兴奋,晃醒了儿子:“你听,外面在打仗。”
帐篷里点了灯,驼队的大小伙计们一个个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这是遇上了沙漠中最可怕的一幕了,过阴兵。
这沙漠上,有着成千上万的鬼魂,他们是历朝历代的军人,为国戍边战死疆场,魂魄得不到安息,他们忘却了自己已经死亡,依然成群结队的游荡在沙漠戈壁上,每逢月圆,就往来冲杀,金戈铁马,再现当年的一幕。
但是过阴兵会给驼队带来极大的麻烦,这预示着未来几天的天气将会极为恶劣,搞不好会有重大损失。
伙计们吓得不敢出帐篷,刘彦直却无所畏惧,带着儿子走出帐篷,在夜幕下看到戈壁滩上两军冲杀,一方正是当年的匈奴骑兵,另一方则是汉武帝时期的中原骑兵。
赵避尘不是第一次见过阴兵了,他手握着长枪动也不敢动,那可是上千年的阴魂,冲撞不得,看到刘彦直出了帐篷,惊得他拼命挥手示意回去,但又不敢出声惊扰了阴兵。
刘彦直若无其事,居然牵了一匹骆驼,在赵避尘惊愕的眼神中带着小陈子锟直入战场。
一望无垠的戈壁上,沙尘弥漫,似真似幻,刘彦直骑着骆驼穿过哪些亡灵军队的幻影,停在两军阵前,大喝一声,顿时一切阴兵鬼魂烟消云散,月光郎朗,大地安宁,静谧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避尘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了,他今天不但见了鬼,还见了神!一语喝退百万阴兵的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