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两人交情一般。
二来,虽则相识,但私下里并无往来。
三来,自己对他并未有私情。
总之,做梦梦到上辈子的自己也比梦到对方的可能性还大。
至于春梦?更不可能,对方那张脸完全没有自己这张脸好看,兼之一副文弱的模样,似乎不是自己的菜。
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裴瑾瑜脑子里就浮起无数念头,将自己与云远的关系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进行了好一番剖析,最终她得出结论,两人仅仅是泛泛之交,最多是上下级关系。
给两人的关系再次定了位,她放下筷子,决定劝上司少喝酒。喝酒伤身还容易惹事,在别人的地盘上尤其要注意。
“云大人,你醉了吗?”
看着对方呆呆萌感十足的脸,裴瑾瑜忍不住喊道。
云远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在裴瑾瑜的话落地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断断续续道:“喝醉?可能吧。”
裴瑾瑜抚额,你不是该说“没醉,还要再喝”才对么?
“既然醉了,赶紧回住处休息吧。”
云远大着舌头:“对,要休息,要睡觉。”
说完,竟然趴在饭桌上,睡了起来。
裴瑾瑜耸耸肩:“你可真会找地方。”
片刻后,匀称的呼吸声便从对面传了出来,一听就知道对方睡的极其香甜。
只是,偶尔传出来一句梦话是怎么回事?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占了我大便宜,见面却不理我。”
“你个大色狼!”
“早晚给你厉害瞧瞧。”
裴瑾瑜拿起茶杯抿一口,莫名其妙的看着沉睡的云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想了想,她伸出纤细的小指挠了挠脸,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谁占了咱们这位大人的便宜?谁能占这位大人的便宜?”
“嘶,靖夜司里水真深啊,想混出头还要献身。”
“完了,我不会被灭口吧?”
一杯茶喝完,她又道:“看起来占云远便宜的一定是比他还高的高官,要不,会反抗不了?”
“也不对,听梦话里的口气,似乎并没有不愿意,反倒有些被冷落的失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虐恋情深,相爱相杀?”
“哎哟哟,云远啊云远,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云远。”
一番唏嘘过后,裴瑾瑜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新奇的看着对面。
哪怕看不到云远的睡容,只看到对方的后脑勺,也已经足够她编一本百万字的古耽小说。
因为不知道云远的住处,裴瑾瑜无法将人送回去,又不能狠心将人丢在酒馆,只好一直陪着对方,等对方酒醒。
好在罗刹国气温高,哪怕趴在桌子上,不盖东西也不会着凉。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云远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直起腰来,神情惺忪的抬起头。
在看到裴瑾瑜的那一眼,他身体猛然一僵,目光游移,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裴瑾瑜惊讶不解:“云大人,你感觉可好?可要喝些茶?”
说着,很主动的将对方的茶盅加满。
云远生硬的扯扯嘴角:“多谢。”
裴瑾瑜戏谑道:“是不是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我?吓坏了吧?”
云远抽抽嘴角:“为什么会吓坏?你是老虎吗?”
“老虎?”
云远点头:“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裴瑾瑜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不知为何要来这么一句。
云远见她不明所以,笑笑便罢。
“行了,先送你回邹府。”
将茶水一饮而尽,他起身示意裴瑾瑜跟上。
刚下楼,钱老板便从柜台后站起了身,看向云远:“云公子,坐骑已经喂好。”
云远点点头:“一切可还正常?”
“一切照旧。”钱老板说。
裴瑾瑜若有所思的看看两人,有些明白了,这处酒馆很可能是靖夜司在罗刹国的一处据点。
如此就能解释云远为何不付账就离开,而钱老板态度为何恭敬有余,亲热不足了。
想想也对,不管是对大周人,还是对大秦人、西域人甚至草原蛮族,罗刹国的友谊都有重要意义,在此地设置一处甚至几处据点理所当然。
相信据点应该不止大周有,其他国家或者皇朝也少不了。
这和后世各国在他国设立大使馆的目的有些相似。
夕阳西下,晚霞犹如火烧一般,盘踞在半空,在海面上映照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碧蓝的海水染成红色,
一走出酒馆,裴瑾瑜便被绚烂的云霞迷的沉醉不已。
此时,最热的时段已经过去,不少人走出家门,在宽阔的白石大街上闲逛。
街市边不少小商小贩拿着水果菜蔬小吃冲往来的人大声吆喝。
“下衙时间到了,这些人做的是衙门的生意。”
看到这喧嚣而又温馨的一幕,云远忍不住对裴瑾瑜说。
裴瑾瑜心中一动,云远口气里带着羡慕。他在羡慕什么?
将视线投向商贩与买东西的官吏,看到他们微笑着交易、小声的讨价还价甚至说笑时,她似有所悟,这是一种平等,是一种在大周看不到的平等。
在大周,哪怕最底层的吏在老百姓眼里也是高高在上,让人畏惧的,更不提官员,那可是破家的县官灭门的府尹。
但在罗刹国,这些小商小贩并不畏惧从各个衙门里走出来的官吏,不仅不怕,还会开玩笑,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等。
这样的观念这样的做法在这个时代简直令人振聋发聩,也难怪云远会露出那种表情。
“你想多了,哪怕再过一千年,大周灭亡了,汉人也做不到。”
裴瑾瑜冷笑一声,“官本位的思想深深刻在骨髓里,只要一代代的人还活着,就不可能真正平等。”
云远愕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裴瑾瑜,皱眉道:“你不看好?”
裴瑾瑜不置可否。
两人沉默着走近代步的坐骑,是一只红嘴鸥,翅膀展开足有七八米。
云远吹了声口哨,红嘴鸥从半空俯冲下来,翅膀扇起一阵阵强烈的气流,吹的裴瑾瑜不得不屏息凝气。
等红嘴鸥停稳,云远拉起裴瑾瑜的手,运起提纵术,上了鸟背。
鸟背上并不宽敞,最多两个平米的空间,两人坐在上面稍有拥挤,云远更是紧紧贴着裴瑾瑜,搞得裴瑾瑜浑身僵硬,从头到脚的尴尬。
毕竟,根据对方的梦话,这人极可能是个断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