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够了。
正事已毕,云迟死皮赖脸歇在萧关逢房中,但没有同床,萧关逢又打了一夜地铺。
萧关逢想去另一间房歇息,奈何云迟脸皮比牛皮还厚,坦言可以不同床,但必须同房。
近水楼台先得月,奥秘就在一个“近”字。
旭日初升,晨辉拂过下西峰,落在碧落园东厢院。
云迟醒来时,空气中满是卷了晨露的折颜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书卷翻动掀起沙沙声响落入耳中,云迟扭头望见萧关逢坐在书案后,光束从他身后的窗棂投进屋中,在书案上绘出一片阴影。
长书案上香炉燃香已灭,清风徐来,余烬随风飘出香炉,飘入阴影中,最后落在翻开的书页上。
萧关逢面不改色,微微抖动手腕,掸去灰尘。
动作随意松弛,有些漫不经心,却很撩人。
‘如果有一部相机就好了。’
没有相机,也不会作画,云迟只能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指望这美好一幕在心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些,最好是一生一世。
见萧关逢搁下书卷,云迟翻身下床,动作麻利,抓起掉落在枕头上的玛瑙珍珠钗,披头散发走向妆奁。
等她在妆前椅上坐定,萧关逢也恰好站到身后。
人域的发髻,她不会梳,星石也不会,萧关逢理所当然成了被压榨那一个。
古铜镜面颗粒凸起遍布,十分粗糙,只能模糊映出人像,但身后之人容色出众,身材颀长,云迟津津有味看着。
萧关逢沉默寡言,眸色深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抓住云迟秀发的手倒是十分轻柔。
指关节不经意间擦过后颈,微微凉意渗透进肌肤,带着与生俱来的缱绻,就像沙漠中一滴甘霖,滴在行将枯木的干裂嘴唇上,获得片刻满足。
“萧关逢,等我从落雪岭归来,我们圆房吧。”
她原想说‘萧关逢,等我从落雪岭归来,你爱我吧’,但说不出口,她不爱他,又怎么能要求他付出真心。
很久以前,大概是上辈子,她爱一个男人,深入骨髓,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弥留之际,想的最多的也是他。
情爱的滋味,苦不堪言;只有欲念,才能给人片刻欢愉。
这一世,从看到萧关逢第一眼起,她就落入一张网,思念他,渴望他,想要得到他,想与他抵死缠绵,与他白日宣淫,情欲的大网将她死死困住,她奋力挣扎,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既摆脱不了,那便沉沦其中。
萧关逢的眼睛,像那个人。
但那个人的眼中,神采飞扬,装满风花雪月。
他有很多很多情,却没有一颗心。
而萧关逢,一双眸子,就和死水一般,深不见底且毫无波澜,她不确定,自己对萧关逢扯不断的执念,究竟是要得到这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此刻,从镜子中看萧关逢模糊的双眼,她甚至想,这双眼能爱她,应该很不错。
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情义和温柔就足够,爱太多,便不是享受而是累赘。
等了许久,直到零散垂落的秀发被绾起,珠钗插进朝天单螺髻,也不见萧关逢开口,云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西厢院,等待剑行舟带她上落雪岭。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萧关逢清冷的声音响在身后,比往常更低更沉,带了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好!”